◇ 知青诗魂──郭路生 作者:刘晓航


1 9 6 8 1 2 1 0 日下午四点零八分,一列满载去山西插队的知青的火车缓缓驰离了北京站,站台上送别人群的哭声和泪雨,冬日夕阳下的北京城都在轰鸣的车轮声中远去,列车在加速。望着满车厢青春热血的战友们,北京市2 5 6 7 届高中毕业生郭路生,就着昏黄的车灯,在一张白纸上即兴写下诗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浪翻动了,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 ,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永远记住我,妈妈啊北京!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管他是谁的手, 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的北京,这是我最后的北京。”

 

这首描写知青上山下乡告别北京的惊心动魂的诗,以后在广大知青中不胫而走,广为流传。以后郭路生在山西汾阳插队时经常给知青们朗诵他写的诗,每次听到《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时,知青们往往泪流满面,因为它抒发一代人辉煌梦想破灭和苍凉青春的呼喊。

 

郭路生,笔名食指,原籍山东,1 9 4 9 1 1 月出生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母亲是在部队行军途中生下他,所以父母给他取名路生。他自幼酷爱文学,刚上中学就迷上了普希金、莱蒙托夫.缪塞、波德莱尔和惠特曼具有浓厚浪漫主义色彩的诗歌。他曾师从著名作家何其芳,刚1 5 岁他便开始创作《海洋三部曲》长诗。文革前夕,在北京一些高干子弟中形成一个“文艺沙龙”──“太阳纵队”,发起人是北京大学哲学系学生郭世英(郭沫若的儿子),还有牟敦白、张朗朗等,他们经常通霄达旦探讨当时敏感的一些哲学问题和文学观点,郭路生也曾出入这个沙龙,深受他们思想探索精神的影响。文革期间这个文艺沙龙被查禁,郭世英在1 9 6 8 4  月被北大的造反派“迫害致死”, 张朗朗流亡南方, 在好友王东白的本子上写下“相信未来”四个字。郭路生则以此为题,写出那首著名的诗《相信未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当我的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露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下略),这首词藻华丽的诗所表达的悲怆和忧伤的乐观旷达,传递出一代人在当时社会环境下特定的精神状态:对前途的迷茫的希望和失望,它似乎明显受到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致西北尼亚囚徒》,这是当时在知青中广为传抄、朗诵的诗的影响;高贵、坚贞、悲壮而又温情脉脉。是一种活生生的生命体验和自我情感的体验,没有虚假的标语口号,抛弃了政治禁锢和意识形态的桎梏,从而恢复了诗的人性与文学性。仅仅凭《相信未来》这一首诗,郭路生便名驰天下,他的诗在当时全国各地的知青中秘密流传,无论是在山西、陕西、还是云南、北大荒、海南岛、新疆……只要有知青的地方,就有“食指”的诗在流传。 笔者至今还保留着一本1 9 7 1 年写的文学扎记,上面就有从一位上海女知青处抄来的《相信未来》。广大知青至所以酷爱这首诗,是因为它倾诉了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一代人所拥有的理想,追求,真诚和尊严。郭路生一系列诗作被评价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6 0 年代末,7 0 年代初,这一近乎空白阶段诗歌创作的最杰出成就,有人称他为文革中新诗歌运动第一人。他的诗影响了许多青年诗人成长道路,如七十年代初形成的以芒克、多多、北岛为首的“北洋淀派”(他们都在河北白洋淀乡村插队),多年以后诗人北岛在法国回答记者提问,回忆说当时为什么写诗,就是因为读了郭路生的诗。

 

1 9 7 1 年郭路生离开山西,入伍参军,以后他因同赛福鼎的女儿莎莎的恋爱悲剧,(他的很多诗是写给赛莎莎的)精神上受强烈剌激,成为精神病人,从他以后写的《你好,哀愁》、《还是干脆忘掉她》和《疯狗》,便表现了他后来心灵破碎,令人震颤的绝望。1 9 7 3 年郭路生从部队复员转业到北京光电技术研究所工作,并与李立三的女儿李*1 9 9 7 年北京的诗人们还举办以郭路生诗作命名的《相信未来》诗歌朗诵会,最高票价卖到每张100元, 一本收录了他近百首诗作的《诗歌金库──食指卷》即将出版。今年为纪念知青上山下乡3 0 周年,外文出版社出版一本《中国知青诗抄》,郭路生的《相信未来》作为“压轴篇”奉献今天广大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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