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网文，有龙应台女士在哈佛演说的介绍，并辑录了她与几位大陆来的学人对答。由于龙女士说，她的祖国是中国文化，而非治理这个国家的政权。原文如下：

“知名作家龙应台今日受邀于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以英语发表演讲，……演讲后的问答时间也高潮迭起。大陆学人提出几个尖锐的问题，龙的临场反应展现了精准的思路与犀利的龙式风格。

“第一个问题从大中国主义的观点逼问龙应台是否仍视中国为其‘祖国’。龙闻言表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复杂，‘中国的文化是我的祖国（motherland），但目前这种政权所统治的中国绝对不是我的祖国’。因为一个不尊重她所珍视的核心价值的国家，她不能接受为‘祖国’。”

于是引起一些抨击。例如一位署名杨曾宪的学者写道：“有人为自己‘爱国’提出一个荒谬的先决条件：不管中国是否在强大、在进步，不管中国人民的生活是否在改善、在提高，他只看中国是否实行西式民主；只有中国实行西式民主之日，他才能‘爱国’。”孰是孰非，我无意去探讨，只想就内中出现的“西式民主”说点三四。其实“西式民主”这个词汇在许多文章里都被频繁使用，我也纳闷了许久：民主还有“西式”与“东式”之分别么？那么什么才算是“东式民主”呢？

服装有东西之分是大家公认的，“西装”其实仅指那种大翻领绑领带的服饰，正规与会场合男人们穿着的服饰。大约它一开始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就有此专用称谓了。但别的西方传过来的服饰五花八门，并不能称之为“西装”的。例如运动服、休闲服、夹克衫、时装什么的，甚至比基尼，并没有谁说它们是“西装”。反之，也没有“东装”之类说道，大抵只说“唐装”、旗袍。正式的“东装”大约只能在戏台上穿戴，倘若穿着上街，那一定会招惹极高的“回头率”，并伴以不可理喻之嘲笑。

那些带有嘲讽意味的“西式民主”说道，大抵指如今西方国家奉行的民主体制：议会政治、各式选举制度、各类自由、平等、*等等；只有“民主集中制”、“党的一元化领导”、“社会主义民主”等，才算是“东式”品牌的。可就连这些东东也是从西天取回来的经，并非祖宗传下来的或曰土生土长的“东方文化”，显然不可纳入“东式民主”里去的。直截了当些说吧：正宗的“东式”，只有君主，没有民主；只要说民主，就一定是“西式”的。恰如同绑上领带就一定是“西装”而非“唐装”一样，楞是来一点“赵本山式幽默”，穿“唐装”打领带，并非不可，只不过有点不伦不类。就像“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引蛇出洞”、“阳谋”等等，虽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可能实在太离谱，似乎已经废掉了。

说到底，“西式民主”之说道，只不过是张之洞那个“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演绎。鲁迅在《补白.二》里称：“谁说中国人不善于改变呢？每一新的事物进来，起初虽然排斥，但看到有些可靠，就自然会改变。不过并非将自己变得合于新事物，乃是将新事物变得合于自己而已。”那些实在无法“变得合于自己”的，会伤及“中学为体”，必须拒之门外，例如“西式民主”。其真意，只是“不许民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