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之旅,难忘之旅 作者:郁琪


 

 西伯利亚之旅,难忘之旅


1、贝湖烤鱼


    7月酷暑,边赶工作,边办手续,边选购礼物;待松一口气,登上冷气十足的国际列车,内热外感,我发起高烧来。出国前没来及体检,出关办各种手续,还要验血型,我几乎晕厥。

一位驱车在亚欧大陆徜徉过的友人告诉我,在广袤的大地上穿行,才能品味到十足的西伯利亚风情。果然,到了俄国境内,别致亮丽的俄式木屋,蓝色、红色、白色等,像孩子们玩的彩色积木块,又像教师用课件演示的立体几何图形,十分可目。各色木屋内演绎的故事,一定是生动、温馨而神秘的。

更令我回味不已的是贝加尔湖烤鱼,爽口极了,使我流连忘返!

火车驶进贝加尔湖区,一开两三个小时。不由得想起国内旅行,火车飞驰过长江,进入洞庭湖流域,我总要多张望几眼,寻觅着雾气蒸腾的古云梦泽遗迹。文人骚客钟情的洞庭湖,曾经让我遐思迩想,心潮起伏。如今尽收眼帘的贝湖,又撩拨了我的心弦。过贝湖没有精神准备,也不像国内自助游,可以买张地图。我和贝湖似乎不期而遇,因为陌生,几乎一无所知,愣头愣脑地闯进她的世界。在这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贝湖是世界上最古老,最神秘,最幽深的湖泊。如今,她热情地向我敞开了辽阔宽广的襟怀,汪汪一碧,荡漾我心!广袤无垠的原始密林,一块巨大而晶莹剔透的翡翠镶嵌其中!森林和湖泊那样默契,相依相伴。大概没有风,也不是近观,我没有看到波浪涌动;反而觉得,她那样宁静、那样温柔,碧水涟漪,水鸟盘旋。这时,我高烧完全退去,周身轻松极了。

火车继续向前,依傍着贝湖行驶,地貌似乎一成不变,显得有些单调。然而,我绝不会厌倦,不同于在万里戈壁穿行。水是有灵性的,贝湖是水之女神,绰约而飘逸,如同蒙娜丽莎脉脉含情。我所有的,只是惊奇,只是兴奋,只是欣喜。

火车靠站了,人们纷纷下车感受异国风光。俄罗斯老大妈卖樱桃,用几个碗盛着,数量不多,一定是自家种的。我买了一碗,慈祥的大妈微笑着。有人提着烤鱼走过来,没有包装,个头不小。看热闹的不少,买的寥寥。我不会袖手旁观,买下一条,价格不菲。上了火车,打破讲卫生的常规,开始和儿子一起猎奇。啊!当我们意识到贝湖烤鱼太鲜美,打算再买几条的时候,车轮滚动了。于是运筹帷幄,待到归来时再买,尽可能多地买;满足口颊需求之后,带给国内的朋友们……不料,待到归途,眼巴巴地期盼着贝湖,企盼着烤鱼。这一站没有,下一个站,还是没有,我们失望极了……那种缺憾,精神和感觉的,真不知道拿什么弥补!

贝湖烤鱼,味道鲜美极了!那种味道在口颊回环缭绕,在心里徘徊荡漾。那种美味,源于水质,源于空气,源于品种,源于湖水幽深莫测吗?或许因为,晶莹剔透的贝湖水,没有来及和现代、超现代的污浊会面。

我真希望近年开始的中俄贝湖考察,仅仅是实地观察,只是远观而不是亵玩。没有闯进她的梦乡,没有玷污她美丽的颜颐、纯净的肌肤。

图画的美丽常常是永恒的,而且越古老越价值连城,她凝固了一定时空的纯美。大手笔曾经按照现实和理想创作了蒙娜丽莎,把美丽定格了,不再随时空、随世俗而变形、变色。

我盼望地质革命时代馈赠人类的古老贝湖,永远是圣女,永远蒙着扑朔迷离的神秘面纱,浊世尘而不染,永远是鲜活的动植物王国。

我还盼望,贝加尔湖,永远不会有门票。

 

2、西伯利亚——迷人的梦幻曲

        

人们说起俄罗斯,常常是莫斯科的红场,彼得堡的涅瓦河。彼得堡三百年庆典,40多个国家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聚首,那创意、那气魄,也非比寻常。

说起西伯利亚,国人的感觉往往是伴随凛冽三九而来的寒流,大幅度降温!

我眼中的西伯利亚,是柔美的。不是我特别厚爱,俄罗斯“央视”连续播放西伯利亚风光片,人们引以自豪。

西伯利亚是一幅巨大的风景画。处处是森林,处处是山峦,处处是河流,处处条田。

先说说记忆中西伯利亚的冬天。没错,零下30~40度。然而并不恐怖,人们并不是寒不可耐地蜗栖居所,因为没有针砭筋骨的劲风。风是由温差造成的,我们的寒流,完全归咎西伯利亚有失偏颇呀。

西伯利亚冬天,是纯净无瑕的童话世界,是风姿飘逸的白雪和绿肥暗香的树木装点的世界。洁白的主旋律与墨绿交织,错落有致。

松柏条条枝干上堆砌着白玉,松松的、软软的、厚厚的。枝叶柔和地下垂,如白雪公主的婚纱,公主日夜陪伴她的寒岁挚友们。脚下雪茵和远天交相辉映,高大常青乔木,如圣诞老人讲述着古老而神秘故事。有的树木只剩下苍劲枝干,斑驳地披挂着雪块儿。婷婷的松柏挂满雾凇,朦朦胧胧,无限温柔地护卫着近旁的湖水。

湖水蒸腾着地热,湖畔林木婆娑。清莹透澈的池水漂浮着游弋的云朵,简直是大块翡镶嵌的工艺品。远处是白桦,傲然挺立。有的孤寂,像小天鹅的舞裙,有的苍苍莽莽,像天鹅湖组曲的旋律。再远处是一抹浓密的墨绿色林海雪原。娇媚的日光轻吻着树间空地,凝固着蓝色的水晶。

俄罗斯民族是活泼开朗充满生气的,粉妆玉砌的冰雪世界是他们的乐园。到湖畔,到林边,支起帐篷,安放好小巧精致烧油的火炉,装置好配套的小烟囱,冬天交响音乐会便拉开了神秘的序幕……

如果说冬天给俄罗斯人带来的欢乐,是含蓄的、别致的;夏之女神带给人们的就是淋漓尽致的欢畅了。冬天如素淡典雅的中国水墨画,夏日就是那色彩斑斓的西洋油画了。近景是红色黄色绿色陆离的木叶、鲜花,累累果实;远处是苍山逶迤,千里绵亘;中间是时而发白、时而碧绿的脉脉河水。开上自驾车,吃喝一应俱全,到几百、甚至上千公里的高原去,到几千米的高山去,到岩石形成的强劲风景中去,小憩、野餐,竞技攀岩!高山之巅有神秘的天池,罕见的大鱼,穿梭嬉戏。只要你体力充沛,捕捉上来,一手几条,表情语言会十分丰富的!抢拍,摄影是尽兴的,留下夏天最美好的回忆。

或者到湖边,租间小屋住下来。钓钓鱼,戏戏水,到栈桥上散散步,一边欣赏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和朋友们神聊神聊。或者索性到乌泥池塘中,滚一身泥巴,痛痛快快搓个泥巴澡,如同鏖战中不得以陷入沼泽、在污泥中挣扎的士兵。西伯利亚人说,乌泥对人体很有益,称之为乌泥保健。在乌泥中戏谑,那是夏天赐予人们极致。

西伯利亚风光是粗犷豪放的。在傍山的公路上驱车走上几百公里,几乎没有车和你相会。公路不错,开120迈没有问题。如果不进入城市,如果不是哨卡之类,几乎见不到人迹。这时,你难免会紧张,空寂带来的紧张。怕林间杀出天方夜谭中的强盗,或钻出狗熊什么的,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荒诞遐想。或者开着车在平原上奔驰,一望无际的平川伸展到天边,成绿色,成黄色,成黄绿交错的毡子,连向日葵都是条播、自动喷灌的。

山美。但是我想它们没有冠以名姓,只能统统称之为山岳。我所见到的山,几乎没有山峰;或许因为太近,看不到空间尽头,只是色彩错落有别。主色调是树木本色,驳杂的红色、白色、黄色,是山脉所含矿物质不同,含铁氧化物、硫氧化物或大理石之类。于不变之中,仍然千变万化,那是云朵的漂移,是雾气的弥漫。云为淡妆,虹为浓抹;雾为素衣,霓为艳裳。松柏像天神用刀削过,又像听号令的士兵。树木是山之神灵,有了树木的陪伴,阳刚之山,有了阴柔之美;有了树木的点化,山更显出亲和力。

水更使我痴迷。

有一篇短文《火光》,不记得作者是谁,其中写道,在一个漆黑的秋天晚上,泛舟在西伯利亚一条阴森森的河流上……一个个峡谷和悬崖迎面驶来又向后移去,仿佛消失在茫茫的远方。从西伯利亚穿过的这条“阴森森”的河流,是著名的叶尼塞河。作者笔下的叶尼塞是酣睡着的。我有没在深夜泛舟,当然所见是别样情境。白日间的叶尼塞,在青山之间从容流淌,没有波澜。即使遇到礁石,也不咆哮,只是激起朵朵雪莲花,像孩子们在嬉戏,在欢笑。河水那样明澈,倒映着对岸的山峦和渲染的雾气,绝对没有一点尘滓。近旁,寂寞的铁轨伸向远方。站在岩渚之上,戏戏水,凉凉的;掬起来,喝一口,似甘泉。

叶尼塞是静静的,像俄罗斯的其它河川。涅瓦河的波浪是轻轻的,伏而加河的波浪是缓缓的,哥萨克人生活的顿河,有点凛凛威风,肖洛霍夫也冠以“静静”的品格。静静的,轻轻的,它像俄罗斯民族的习俗(包括婚俗和葬俗),是俄罗斯人的素质,俄罗斯人的思考。

从乡村穿过,树木掩映中的各式各样各种色彩的俄式木屋,令我心仪。稳重的蓝色居多,醒目的黄色,奔放的红色,典雅的白色,比起城市俄式公寓千篇一律钢筋水泥的灰色,温柔得多,有趣得多。

木屋里面装饰考究,干净的木质地板、落地的镂花帘幕、几乎占满墙面的壁挂、擦拭明净的酒器、烧红茶的电壶等,充满传奇色彩。俄罗斯民族,非常好整洁,乡村中尽管有的富裕一些,有的显得拮据,然而都是洁净整齐。

记得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中几件朴素的家具。唯一引起我注意的镜台,几枚纪念章,一两样化妆品,女主人的化妆盒,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地毯是干净而显得粗糙的手编线毯,丝丝缕缕凝聚着女主人对生活的热情。

 

西伯利亚人是好客的。曾经到一位艺术家居所做客,他是玉石专家。我们先去玉石厂参观,厅堂用白色大理石镶嵌而成。工作室有半成品玉器,还有大块玉璞。赌石有很大学问,如果给行家赌一赌,不知道可以出多少赌资。陈列室里有雕琢而成的红宝石、蓝宝石首饰,各种器皿。最让我惊讶的是,各色玉石镶嵌而成的桌面,有的桌面上是《圣经》故事,有的是欢乐的安琪儿,有的是俄罗斯胜景。不知道用多少块翡翠宝石镶嵌而成,酷似油画,又光滑润泽、晶莹剔透,令人叹为观止。

主人家中弥漫着浓厚的艺术氛围,墙上、装饰柜中是他的得意佳作。为迎接远方来的客人,夫人和给夫人帮忙的一对年轻夫妻,正忙碌着。记忆中最清晰的是刚出烤炉的两大盘PISA,上面红红绿绿,一盘以水果为主,一盘以火腿为主。精巧的小银盘中摆放各种自制色拉、小点心,美酒是不可或缺的。红茶电壶很精美,金黄底色,红色、黑色、白色绘成精美图案。电壶样式也很别致,中部球形,顶部盖碗状,高高的四足;配套的茶托也很精美。正吃着、喝着,他们的小儿子主动为我们演奏俄式横笛,那种幽美醇厚的旋律,只有在艺术家庭才能享受得到。

我在乡村也曾经做客。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从城市移居到乡村的一家。夫妻双双大学毕业,丈夫是学机械的。在俄国经济不太景气的年代,没有多少经济头脑的知识分子,心情是有一些压抑的,他们说自己从中上等生活水平降了下来。10年前,他们在西伯利亚花费相当100U.S.D.的卢布,购买到了100公顷土地;而且有山有水有草原,令我惊诧不已。山上放牧着牛羊,池塘中嬉戏着水禽。

家庭基本建设,主房、客房、澡房、车房等都是自己设计、自己建造的。乡村习惯“土法”桑拿。炉灶上烧着大块石头,向石头上喷水,造成大量蒸汽,再用白桦枝条轻轻鞭打周身,直至发红、出汗。我儿子尝试了一把,说是很畅快、很尽兴的。女主人在果园上班,有三个可爱儿子。餐桌上很是丰富,主人也很热情。他们生活蛮惬意,但多数城里人不愿意这样,至少没有日夜供应的热水。

另一家是中国移民,中俄混血家庭。他们有自己的院落,园中几株缀满水果的树木,满圈家禽家畜,还有一个镶嵌大块玻璃的温室。中国品种的黄瓜、豆角、丝瓜、金瓜,令我欣喜。主人忙摘了一大盆,热情地让我吃,吃不了带走。这家人移民后,已经娶了两房儿媳,俄罗斯媳妇腼腆地抱着孩子,微笑地望着我们。主人的儿子在城市工作。

西伯利亚人是热爱劳动的。在西伯利亚城市和乡村,我所知道的家庭,房屋的内装修,别墅房屋的建造,一般都是夫妻一起利用业余时间完成的。我曾想,是西伯利亚的装修行业不发达,还是他们具有大强度劳动的习惯?我的答案是后者。一位摄影艺术家,除了有摄影工作室之外,还有自己的小车间,很骄傲自己有几种机械。他出售的参展过作品,木框都是自己加工木料制作的,用不完的木框还出售。知识分子们就是这样通过脑力、体力劳动,购买新汽车、进口家电,改善自己的生活;而睡眠一般很少。

去了一所十年一贯制学校,正像俄罗斯的车站、工厂一样,都没有围墙遮拦。学生正在放假,校园里的鲜花寂寞地放开着,几位教师正在忙碌。两位穿着工作服的女教师站在高凳上,在墙壁上画着卡通画和教育学生遵守交通规则的油画。还保持着俄国革命时期“消灭脑体差别”的作风,学校里除了水暖、电器,其他工作都由教师有偿承担。办公费是发给教师本人的,水笔、纸张、画画用的颜料,都是自己购买,因此没有浪费。正在工作的老师看到我们,热情地请我们参观正在为新学期布置的教室。在发红的玻璃“黑板”上,用两国语言写下“中国”、“俄罗斯”、“和平”等字样,我们手挽手合了影。

有机会乘坐了俄罗斯火车。早晨,列车员客气地送来热咖啡,没有收费。一次我用洗手间,列车员礼貌地谦让出来。我不知道她工作没有结束,慢慢腾腾出来后,看到她在门外伫立等候,又进去继续工作。这种情况在国内我所居住的城市是难以遇到的,我受宠若惊。

西伯利亚人素质是高的。公共场所静悄悄,汽车上、商店里需要说话的人,也是喁喁切切。火车、飞机售票处,人们安静地排队等候。习惯了大嚷大叫的我们,每逢意识到自己的无所顾忌,很是尴尬赧然。

在俄罗斯遇到过一次吵架,是在饭店门外,显然吵架的两个男子是酗酒了。令我吃惊的是,劝架的是两三个饭店女服务员,三下五除二,吵架很快被制止住了。俄罗斯妇女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她们实在有气力。一位中年妇女和我20多岁喜欢健美的儿子摔跤,竟然分不出高下!儿子不好意思地悄悄对我说:没敢用气力。俄罗斯人的体质一方面得益于饮食习惯,从小大量摄取牛奶;另一方面,在中学阶段,学生们进行各项体育锻炼,包括摩托车、跳伞等,全民健身是从孩子开始抓起的。

另外一个有趣现象,人们常常用是否嗜酒,来评价男人的好坏,不喝酒几乎成了好男人的代名词。因为嗜酒给人们带来太多的麻烦、太多的苦痛。高浓度的烈性伏特加,甚至勾兑酒精满足酒欲,常常造成各种惨痛事故。在一条公路汽车转弯处,人们立了石碑,据说是因为酒精,一个家庭车毁人亡。

西伯利亚博物馆不少,有历史博物馆、动植物博物馆、民俗博物馆等。展览馆观众很少,工作人员为我们几个观众耐心讲解,为我们表演古老的织布方法,介绍古代服饰、婚俗等。系在新娘车驾辕马上的一组大小铜铃,安放在一面墙上,格外引人瞩目。

在古老的村落(其实距今才2~300年),我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流放犯人住过的监狱。木屋,两三平米,用木柱支撑,距离地面一米左右,我想是为防寒、防潮的吧。犯人冬天大概不会有火炉,在西伯利亚,如果没有取暖设备,如何用肉体和精神抵御酷寒哪!一个个牢房孤零零,既不成横排,也不成纵行。相距若干米的犯人们,是不能有沟通机会的吧。

与众不同的是列宁牢狱。在方圆2~300平米的土地上,围着10来米高的木墙,没有房顶,那曾经是列宁放风的地方,里面有一个供衣食起居的小木屋。在列宁展览馆里,保留着列宁工作、生活过的一切。尽管列宁格勒又轮回为彼得堡;但是,列宁的雕像仍然矗立在俄国大地。俄罗斯人对待自己民族的历史是有涵养的。列宁高举着右手,凝固着昔日,是不是也昭示着今天呢。

哦,美丽、神秘的西伯利亚,令我心驰神往的地方。

             

           

                 

           

 

西伯利亚之旅(之三)——吃生鱼、生肉的民族

               

        

                

西伯利亚人是吃生鱼、生肉的。生鱼中,莫泊桑笔下玛蒂尔德向往的那种粉红色鲈鱼最好吃!吃过鲈鱼,很能理解玛蒂尔德的梦想。鲈鱼一经打捞上来,为便于短期保存,用浓度不大的盐水腌制过,便运送到国内外各处销售了,价格不菲。我见到的鲈鱼3~-5斤一条。吃的时候,将生鱼切成段,薄厚大约1公分左右,夹在面包中,再涂抹一层黄油,咀嚼起来齿颊芬芳生津。大概是鱼和油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吧,不腥、不腻,合成无与伦比的特殊味道,真是脍炙人口!

吃过的其他生鱼,我就不敢恭维了。一种不知道中文如何翻译的罐头生鱼(像国内的刀鱼或人们说的麦穗鱼),勉强可以入口,并不觉得味佳。实在不能忍受的是另外一种。

在朋友家做客,一种鱼有些像国内的鲢鱼,被主人腌制了一下,就上桌了。似乎不需要认真洗涤,还带着鱼血之类。一入口,我这个从来不怕鱼腥的都无法消受,哪怕有一分能将就,我绝对吞咽下去。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因为是很好的朋友,大家无拘无束;我要求自己加工,烧一烧想来会好吃一些,我总不应该放过吃鱼的机会吧。但是煮熟之后,也不是滋味儿,最后是不了了之了。

记得第一次见生鱼、生肉。一条大鲈鱼,一块和鱼差不多厚重的生肉,不知道如何下咽。但我向来是喜欢猎奇,喜欢丰富自己饮食阅历。西伯利亚人一般不吃虾,似乎觉得那是一种可怕的虫子,见到中国出口的“康师傅”,包装上印有光灿灿的大虾,少女们就做出恐惧状。听说中国移民、游客不多的年代,大虾干价格十分低廉。我和朋友说,虾味道很鲜美,我今日在俄国吃生鱼、生肉,你们来日到中国一定要吃虾,我们拉了钩。生肉膘超过精肉,如果是自然灾害时期,蒸熟了就米饭吃,绝对长精神。可是到了改革开放年代,我已经不习惯肉膘了,何况还是生的。勉强吃一点,说好吃,完全是虚与委蛇吧。

大概因为西伯利亚冬季漫长,人们要抵御严寒,所以吃油很多。西伯利亚的姑娘身材窈窕,美丽动人;中老年妇女身上堆砌了不少脂肪。但是看起来,也并不是体重严重超标就减寿。我观察过一些俄罗斯超胖老人,她们照样充满活力,照样长寿,大概是御寒能力占优势吧。在俄国最令我兴奋的是,我成了苗条淑女!俄罗斯妇女是习惯浓妆的,一般不分年龄老少,穿红抹红,穿绿画绿,有人统计过,她们平均每人每年要吃掉6~700G口红!

走进食品商店,看见顾客抱着大个玻璃广口瓶,去买一种稠稠的、像酸奶似的食物。我“老外”,看到“酸奶”,很是高兴,和儿子各盛了一小碗。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将下去,很是香甜;过后,肠胃抗议,我不得已停食了。后来几天,只能进口菜汤了。我才知道那是酸奶油,相当国内现在很普遍的色拉酱之类,我的中式肠胃是禁受不了的。儿子的胃口,百里挑一,吃俄国饭,两天长1公斤,是没问题的。

其实,那是西伯利亚人的万能调料,他们没有酱油、醋、鸡粉之类。不论什么青菜——吃叶的、吃茎的、吃根的,都调一些酸奶油,包括生紫菜头叶、生小葱、生萝卜之类。青菜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调料是千篇一律、众口一调。华裔家庭中贮存一点中国调料,像宝贝似的。来人做客,炫耀一番,似乎是贫富悬殊的标志。大都是回国探亲朋友馈赠的贵重礼物,包括香油、味精之类。芝麻酱,生抽、蚝油之类,他们没有,那是一种奢望。真苦了俄国华裔;美洲的中国人什么也不缺,甚至有的城市能随时买到饺子皮!

 


西伯利亚之旅(之四)——会爬树才是好汉

    这棵树是列宁亲手种下的

俄国的森林用广袤无边来形容,真是名副其实。

一过满洲里,便置身于林海的氛围中了。火车、汽车装满原木往来穿梭,我想木材商一定是腰缠万贯了。俄罗斯真是森林王国,似乎怎么砍伐,也消耗不掉1%!除了白桦,大部分是松树,红松、白松、樟子松等。冷杉、枞木用来做圣诞树。

适逢夏末,松塔累累,里面孕育着油光闪亮的松子。火车一进俄罗斯境内,停靠一个不知名小站,就见小孩卖松塔,是整个煮熟了剥着吃的。买几个,很香;炒熟了吃应该更香。

终于有了打松子的机会。是Y君,俄罗斯艺术摄影协会会员,开车带着我们和他的朋友大力士萨沙(我们这样称呼他)一起去的。Y君确实是君子,开着车七拐八转,到了管理处,花钱买了张票。我想一般人大概不花这“冤枉”钱,开车钻近任何一处没遮拦的森林,好像更方便一些。

打松塔要有特制的高把木榔头,不太费力气,松塔便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容器。一阵忙活,大家汗涔涔,洋溢着收获的喜悦。森林中有不少搓过松子的“遗址”,松塔壳狼藉满地。搓松子的工具类似搓板,也丢弃在那里,不知掠走多少麻袋。我们没有那么贪婪,弄了一些松塔,也没搓成松子。

在西伯利亚,男孩子是要有胆量的,其一是敢爬树。打松塔的时候,男子汉们鼓励我儿子爬树。松树直指苍穹,弄不清多少米高。我晕高,想必儿子也是晕高的,爬了几米就不敢向上了。不敢爬,怎么行,还得爬!再爬,儿子脸色苍白,浑身打颤;我心疼儿子,目不忍视。可是俄罗斯的男人们似乎不赋予同情怜悯之心,一定要儿子爬到树顶,那才算是男子汉!就这样,儿子破釜沉舟,终于坚持爬到树巅;男人们才欢喜地把他接下来,送给他一阵“乌拉”的喝彩声。

我见到的最高大松树,是“列宁树”。据说是列宁流放时期亲手种下的,至今仍然生机盎然。绿油油的叶子,在秋风中萧萧作响。树下日影斑驳,真是大树好乘凉。坐在树下,目睹囚禁列宁的原木牢房围墙,遐思迩想,随手拾几个松塔留念。儿子和列宁树合了影。

俄国森林是良性循环的,树叶,果实,新陈代谢,年复一年。落叶、落果滋养了树木,肥沃了土地。Y君说,有一次乘坐直升飞机,在一片原始森林降落,松塔没胸深呢。

打松塔的时候,我有机会走进了西伯利亚原始森林。那是森林博物馆,植物乐园,林木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有的老树寿终了,自己默默倒下,树皮上长满苔鲜,甚至孕育出了奇形怪状的木耳和蘑菇。有的枯树一头扎在溪水中,裸露着根,不能汲水,似乎干渴极了。小松鼠时不时光顾,滴溜溜的黑眼睛,脑门上黑棕相间的花纹,机敏地注视一会儿陌生的客人,又蹦蹦跳跳、大模大样地去找它的伙伴了,松林是它们的天堂。

牛乳般的氤氲雾气蒸发了,灿烂的日光从林木间隙钻进来,亲临这金碧辉煌的世界,轻吻着它哺育的孩子们。溪水潺潺,伴着黄莺的声声啼啭。一阵阵松柏枝叶和松香油脂调和出来的清香袭来,我好像聆听到了柴可夫斯基的旋律,又好像置身于列宾的色彩中。到过云南丽江,玉龙雪山上的原始森林也是岑寂幽深的;但是,没有见到溪水,似乎缺少了灵性。

林木,这大自然的女儿,西伯利亚人的梦幻曲。她不枝不蔓、峥嵘向上,荡涤着纯洁的心灵,熏陶着豪放的性格。她吸纳了天地间的灵气,穿越了古典的浪漫和今天的现实,包容了西伯利亚人的历史和未来。据说宇航员欣赏宇宙无限的时空美,会引起审美疲劳;徜徉在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迷离而神奇,朴素而华美,宁谧而生机盎然,同样是一种审美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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