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墙倒掉20年 作者:wenjunq


 

   柏林墙倒掉20年


    今天,柏林墙倒掉20年了,各种纪念十分隆重,欧美各国政要包括戈尔巴乔夫都到场了,尽管我们看见过许多德国人的抱怨说道,但显然遮掩不住主流心态,看那热闹非常的场面就明白。凤凰卫视播放了部分实况,一千块巨大的多米诺骨牌将在当地时间零点被推倒,连锁运动延续1.6公里,直达勃兰登堡门。柏林墙的倒掉,并非两德统一那么简单,即使那个寓意颇深的多米诺骨牌也未必尽显它的历史意义。

关于柏林墙的故事挺热门,我们也就无需再饶舌。一个以代表人民为旗帜的证权,玩到不得不砌墙以限制人民的地步,不管找何种理由出来辩解,都改变不了这场荒诞剧的本质。在柏林墙倒下之前两个月,约11万东德民众绕道匈牙利、奥地利奔赴西德,而凤凰卫视播放的历史纪录影片里,当西德外长匆匆赶赴布拉格,向那个大院里挤得满满的人群宣布:所有在这里的东德居民都可以无条件获得西德居住权的时候,那一阵欢呼声宣泄了民意。希望、理想、喜悦、激情都随着欢呼声飘上夜空,没准吵醒了上帝,让这老头儿跟他们一道分享。

历史总是很无情,德国人民的一个儿子康德,我们暂且搁置他的哲学大山于一旁,他于1795年出版《论永久和平》,应属其一生最后一部有深远影响的著作。书中提出任何战争都是非法的,因为一切真法都是和平的。且“每一个国家的公民宪法都应当是共和制(Republican)的。”这样“民主国家间不会发生战争”了。而世界公民、世界联邦、不干涉内政的主权国家原则等至今已演进为国际秩序的重要准则。可德国人民的另一个儿子马克思则相反,公然高呼“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并用浩瀚的理论描述证明剥夺的合理性,鼓噪反人性的多数专政。在他设计的框架内,人类演绎了布尔什维主义、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等最黑暗的暴力惨剧。

人民的最后底线就是识好歹,中国话叫做“惹不起躲得起”,我们于是看到柏林墙尽管戒备森严也阻挡不了逃亡潮,在柏林墙存续的十七年里,逃往西德的东德居民达200万!有制作世上最大热气球逃亡的两家人;有挖地道逃亡的;还有自制潜艇从河底冲过去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还有136位殉难者死在这堵墙下。孔夫子早就预言过“苛政猛于虎也!”我们寻思冷战之是是非非,其实最简单的常识判断只需看人民往哪里逃就该明白。北朝鲜的“逃北者”、大陆曾经的“逃港狂潮”乃至于柏林墙森严的戒备仍止不住的逃亡。一个号称“解放全人类”的主义,带来的却是“被解放者”的逃亡,倘若还要辩解或者坚持,要么脑子进水,要么别有用心,二者必居其一。

如果我们说,所谓“资本主义”其实不过就是人类文明进展到个人权利充分实现的阶段,恐怕听惯了宣传已具备习惯思维的人会接受不了。那么我们无妨换一种说法:“不讨论姓资姓社”,只追求人权得以最大限度实现。列宁曾经放过话:意识不到自己的奴隶地位的是奴隶,意识到自己的奴隶地位的是革命家。那是他尚未篡得政权以前的说道,及至篡得政权,就成为最野蛮镇压异己的奴隶主。这也不奇怪,莎士比亚在《约翰王》里有台词:“用暴力攫取的权杖必须用暴力维持。”野蛮是无法避免的。

柏林墙倒掉的更深远的意义在于,之后的20年,欧洲堪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斯大林攫取的东部重新回归欧洲。前几天捷克法院裁决批准《里斯本条约》,尽管总统坚决反对,也只得执行裁定签了字。至此,27个欧洲国家在政治一体化的道路上又迈出坚实、关键的一步。这样,欧洲人的国家主权意识被理性所淡化,“欧盟总统”、“欧盟外长”很快就要产生。把刀剑化成香槟,国界成了摆设,欧元成为大家的货币,统一的步子在和谐乐曲的伴奏下越走越轻快。如果记得这里曾经凭借坚船利炮征服了大半个地球;如果记得这里几百年来从未停止过武力兼并;如果记得这里爆发过两次世界大战;如果记得共产主义狂潮起源于此,我们大概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欧洲怎么了?

我们念念不忘当初欧洲人如同仰慕天国一般仰慕过我们,《马可孛罗游记》把元朝描述成天堂,哥伦布就是为了寻找中国才误打误撞发现了新大陆。欧洲人不断遣使企图同我们沟通,朝廷坚决抵制了西方那一套,坚持的是三跪九叩大礼。明正德十三年(1518年)葡萄牙就派出使团访华,被官僚们故意拖延进京时间达三年之久,故无果而终。此后,西班牙、荷兰使团不断,我们的朝廷始终傲气十足,抵制了一切开放平等贸易的请求。直至1793年英王马戛尔尼使团,尽管携带大量珍贵礼品,但他们妄图冒犯大礼原则,遂被驱逐出境。

若从马戛尔尼算起,经过两百多年的折腾,我们拼死坚持的原则早已不复存在,结果仍是“屈辱地”穿西服行握手礼了,只剩下专制这个核心价值观还在坚持。今日朝廷信誓旦旦坚决抵制西方宪政民主那一套,不知是否比过去的抵制信心更足。当我们今日扼腕叹息祖先之愚钝时,不知想没想后人将如何看待我们今日坚决抵制西方那一套?欧谚云:“有些新东西不过是更早前的旧东西而已。”恐怕是有几分合理性。

我们尽可以批判“欧洲中心主义”,我们也尽可以自娱自乐地陶醉在“东方文明”的摇篮里,不知不觉间欧洲人的思维意境已经迈进了一个更新的层次。甭管还有多少麻烦需要解决,恰如列宁当年所说:“重要的是,坚冰已经打破,航道已经开通!”也许他们正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们:你们现在津津有味玩着的游戏,我们的祖先早就玩腻歪了。也是,那些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噱头,其实不过是文明低阶时代的火把;即便是理想主义吧,上世纪初罗素就斥之为“使正派人成为流氓无赖帮凶的诱因”的,欧洲人早已扬弃它了。我们可以很得意地宣布GDP超英超法超德,何时超欧盟?总有一天,“欧盟主义”会如同幽灵般蔓延,至少比“中国特色”蔓延得迅速,没瞧现在已经有“非盟”、“阿盟”、“东盟”了吗?尽管这些圈子步履蹒跚,毕竟显示了他们看见了一缕阳光,朝那边而不是我们这边靠拢。

 

                                                                       (200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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