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夹生饭的日子
作者：闲龙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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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夹生饭的日子
作者：闲龙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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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夹生饭的日子
四猴子是我们村张家老四，村里人都叫他小四子，开始我们也这样叫他，后来看他猴头巴脑又猴精猴精的，就开始叫他四猴子。四猴子小我们两三岁年纪，虽没见过啥大世面，在村里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和活跃分子。他经常在工余饭后听我们说城里的事，和我们拉家常。我们也慢慢地从他的嘴里得知一些村里的事情，刚来村里时，社员们对我们故意疏远和严加防范的缘由，就是从他的嘴里得知的。一来二去，四猴子和我们混熟了，无话不说。 说起天天吃生饭，还得从刚到村里来的时候说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吃饭是第一位的。看着新买的锅碗瓢盆，大家两手乍乍着不知所措。还是老牟年纪比我们稍大，首先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清晨从泉子挑回了一担水，倒入水缸，像是完成任务似的掏出他的小剪子对着小镜子，开始修剪他的小胡子。这个老牟，就是俺前文《老牟遭遇狐妖裸袭》中的老牟，他个大力不亏，从我们的住处到村南头的泉子大约有半里多路，因此老牟还是属于勇挑重担的。 大头堪称我们知青点的大橱，因为他父亲是厂职工食堂的炊事员，耳染目睹，自然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做饭上比我等高出一筹。他倒也不谦让，自定饭谱，指挥得我们团团转。先说饭谱，其实也不用他定，口外这地方，除了莜面，就是山药蛋，其他没啥好吃的，可光这莜面就有好几十种吃法，我们也只是听说，别说做，见也没见过。我家和大头家是邻居，大头的父亲在职工食堂是很有些名气的面点师，主要是做点心、打烧饼，打月饼更是一绝，何曾做过莜面。看他敢于担当，我更是乐得不点破他，凡事总要有人牵头呀。 “今早吃馈垒，你先烧水” 大头首先向俺发号施令。俺自知没有做饭的本事，屁颠颠地赶快跑到院子里抱回了一抱莜麦秸放在灶旁，坐在灶前自愿干起拉风箱烧火这样低技术含量的活。半锅水烧开，灌完暖壶，锅里还剩下少半锅，这是大头吩咐留作打馈垒用的。 分头找出面盆放在炕上，从口袋里往出盛面，他也在执行大头的号令。看着盛出了有大半盆了，“行了吗？”眼睛看着大头请示。“差不多了”，大头倒是不客气，俨然一副大橱的模样。 “把水烧开，火不能断” 大头向我发出指令。我捋出一大把莜麦秸，塞进灶膛，猛地拉起了风箱。大概是麦秸塞的太多，风箱拉得太猛，一股气浪连烟带火喷出灶口，直扑得我一个仰八脚躺在地上。当时没有镜子，估计连眉毛带头发燎去了不少，面部也应该是五花脸的模样，反正直笑得分头直不起腰来。 “少添勤添，一次别添得太多，保持水开着” ，大头不管我已火烧了眉毛和头发，仍大声地发出指令。我赶忙爬起来，照他说的样子，一小把一小把地添麦秸，同时匀力地拉着风箱，果然不再喷火。 看着锅里的水滚开了花，大头把面盆端上了灶台，两手捧面均匀地撒到翻滚的水花上，水花翻滚，不断地把面翻到边上，渐渐地，面越撒越厚，中间的水花也被盖住，便从整个面的缝隙中翻出小的水花，继续撒面，便把均匀细碎的水花也都盖住了，只是咕嘟咕嘟地往上冒汽泡。看看差不多了，大头抄起了馈垒叉子，向着顺时针的方向，从表到里地搅起来。这馈垒叉子，是四股较细的钢筋捆绑在一起，前端稍尖，四股等距，二尺多长的把儿，拿在大头手里，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倒也使得得心应手。一面搅着，一面用铲子把锅底的大面团翻到上面，再用馈垒叉子打散，嘴里还不断大声地喊：“小火，慢火，当心糊了”。渐渐地锅里已没有了水和面在一起的咕嘟声，面团都变成了核桃大小的面块。再不断地翻锅，不断地打散，核桃大小的面团变成了蚕豆、黄豆粒大小。 再看大头，已是满头大汗，顺着脸颊往下流，直滴到锅里，慌得分头赶紧过来帮他擦掉，嘴里还说着：“咱咸盐还是吃得起的，不用你往里面下作料” 。大头自不理他，继续对我发号施令：“把火再小些，焖一会儿，咱就开饭啦”。“分头，你也别闲着，洗几个芥菜疙瘩，切了好下饭”敢情大头还没忘了分头的话茬。 里屋，老牟已经准备好碗筷，一看分头端上来的咸菜，忍不住笑起来，敢情就是一个芥菜疙瘩横竖各切三刀就端上来了。“你这刀工还是不错的，咸菜切得足以给你家当顶门杠”，老牟褒贬起人来还是蛮有新意的。看着大头好像在低头沉思，还不时地翕动着鼻子，我好像也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不好，馈垒糊了”，大头嘴里嚷着，快步到外屋抄起铲子掀起了锅盖，一股糊味扑了出来。“还好，糊得不厉害，开饭”。大头倒是没有丝毫把饭做糊得愧意，我们自然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嗔怨，赶紧递过大兰边碗，每人瓷瓷地盛了一碗，夹了几根“顶门杠”咸菜，狼吞虎咽去了。 一阵风扫残云后，大锅已经见底。老牟意犹未尽地端着空碗幌到大头跟前：“大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呀，我虽称不上伶牙俐齿，却也把铁大豆嚼的咯嘣嘣响，今天怎么觉得像是咬棉花呀”。“少废话，下顿你来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头心知肚明，嘴上也不饶人，专打老牟的软肋，因为他知道，老牟对做饭一窍不通。我对此更是不能声张，因为我知道，这夹生饭不能全怪大头的手艺，更重要的还在于我这个烧火的没配合好。 打馈垒看似简单，实则不是一两天的工夫，需要慢慢品味才能逐渐掌握其中的技巧。我们吃夹生饭的历史，从此拉开了序幕。
201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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