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我和我的朋友们
作者：又见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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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重提：我和我的朋友们
作者：又见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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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重提： 我和我的朋友们
（一）
再有，就是书中所说的，玩物丧志。这个观念对我是根深蒂固。觉得一个人没事养花种草，提笼架鸟，实在是有辱斯文，虽然自己还只是小学没毕业。那时感兴趣的就是劳其筋骨乏其心志。纵使做不了司马迁也要做个太监。这样才不会枉来人世一遭。 可惜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居然稀里糊涂的，不幸破了童子身。家有拙荆，麻烦就来了。因为这是二人世界，之后，还还有了香火。 于是，家里添了盆仙人球。我极力声明，养花我不懂。但送者热心。说仙人球这玩意儿，你想让它死都难。结果，不到半年，居然给沤烂了。花盆里有茶叶牛奶鱼骨头烟灰。再后来，又养文竹，吊兰，金桔，灯笼椒，都是没几天就死了。其实，我已经很在意了。但花随人气不是，这是没办法的事。 之后，就有小动物闪亮登场了。 先进场的是一只刺猬。贱内从单位带来的时候，十多里地，一路上自行车补了三回胎。感觉很灵异的。 贱内不会做饭，但对吃比较感兴趣。出主意让我如何用泥巴糊了，把刺猬给烤了。我虽然看过武侠小说，但也只是对叫花子鸡有点感悟，烧刺猬可是头一遭。这让我很为难，先把刺猬关在一个盒子里，想了一夜，也没找出个合适的办法。第二天，灵异事件又发生了，老婆去上班，车筐掉了，下班回家，车条又断了两根。 这时我忽然想起山东人士蒲松龄，他曾经说过，蛇、刺猬、狐狸、黄鼠狼，属于四大仙。没事可别得罪。 可我住的是城里，还真没地放生。于是就转移到我父母家，不到两小时，那刺猬就不见，大概是顺爬山虎枝蔓就下楼土遁了。 之后，又来了只鸽子，说是肉鸽。但我所受的教育作怪。鸽子是吉祥物。有个年画，我们爱和平，国庆典礼不是也没事放鸽子玩么。把它个红烧或清炖了，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于是，就先养了起来。 殊不知，那鸽子胃口不一般。每天半斤大米，还真不少吃。我们家那时日子也挺紧吧，这半斤大米，还是天津小站稻，把我一家早上的粥给吃没了。从那以后，我每天就改两顿了，已成习惯，也改不回来了。 老朽虽然也馋，但觉得没事炖鸽子，也有点不道德。好比佛头浇粪，焚琴煮鹤一类煞风景的行为 于是就先养着，这一养，就半拉月过去了。鸽子在屋里时常展翅，到处飘扬的都是羽毛。不知道的，以为我家衣柜里放着多少羽绒棉被呢。
（二） 八十年代初，吃饭还要凭粮票呢，我家生活拮据，这鸽子饭量可是惊人。实在没办法，只有放生了。那时候，筒子楼的阳台上时常有成群的鸽子飞过。于是，我就将它抛向蓝天，希望它和它的同类融为一体。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刻，我和它分手了。纵然是五尺男儿，也会有铁血柔情，傍晚，晚霞升起的时候，我呆呆的望着天空，良久，当我转身离去，一道优美的弧线，从天上降下来一只扑簌簌飞腾的白鸽，我把手中的米洒在地上，它吃完以后，瞪着绿豆大的圆眼睛，看着我。在我身边，像领导一样，雍容华贵的走了几圈，拉了一泡灰白色的粪便。然后拍拍翅膀，不带走一片云彩，消逝在滚动的云絮中。它奔向自由，奔向民主，也可能奔向厨房。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首缅甸歌曲《海鸥》，晚霞笼罩着伊洛瓦底江，活泼的海鸥展翅飞翔，啊，它们飞来飞去尽情歌唱，啊，它们自由自在多么欢畅...... 鸽子走了，来了一只兔子。老实说，我从来没想到兔子能有那么娇小瘦弱。您要说它是耗子，还真不夸张。打这兔子来我家，就没看过人，只是瞅着地上。你放白菜叶子，它给吃了。你放豆腐干，它给吃了。你放红烧肉，它也给吃了。总之，只要是吃的，来者不拒。遇佛灭佛，见神杀神。不停的吃，还不歇着。一路吃去，留下一路的圆屎粒子。我在任何时候看它，这只兔子都在吃。当我把地上密布的兔子屎扫了一簸箕，那兔子正啃我的拖鞋呢。当我把拖鞋抢回，已剩下脚掌部分了。这哪是兔子呀，分明一个饿死鬼转胎托生。 天蒙蒙亮，我在咀嚼生中惊醒。再找兔子，已经不存在了。但看到电视柜旁，有团白呼呼的东西，看去象小型宠物猪，三四斤的重量。只是耳朵依然长长的，眼睛依然红红的。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只耗子大小的兔子，变化也太快了。它的食量，比起那只鸽子，可是大的惊人了。 我这人就这毛病，凡是有东西到家，只要超过六小时，就有恋旧的感觉。所以，我家垃圾特别多，主要是舍不得到掉。要是活物呢，就更不忍心给杀了。所以，蟑螂臭虫也比较多。思索再三，还是送人了。别人如何处理，我就管不着了。 之后，是荷兰猪。买时带着铁丝笼子。笼子像风车。荷兰猪就在风车里一刻不停的跑动。我总觉得这猪和老鼠有点渊源。怕闹个鼠疫啥的。放了三天，就叫孩子给送同学了。 再之后，又来了一对鹦鹉。个子不大，但叫起来挺欢，声音也脆。养了一星期，每天喂点小米，还搁上个小水罐，类似周杰伦青花瓷的那种，挺讲究的。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这对鹦鹉，居然生了两个蛋。 生育是大事。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这可不能耽误了。于是马上换了个带小木板房的铁丝笼子。里面放点干草，把那两只蛋也小心奕奕的放了进去。然而，杯具发生了。两只蛋在里面呆了三天，就前后脚滚出来摔裂了。如今想来，可能是诸葛孔明投胎，和自己的老婆周瑜生闷气呢。我好比笼中鸟，就够委屈，还让我的后代也继续囚着呀。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当鸟蛋破碎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场革命开始了。木板房在极短的时间，被咬了个洞。两只鸟在公用厨房里上下翻飞。时不常的一泡鸟屎，准确的投进邻居家的铁锅里。在朋友一致的抗议中，我开始捕捉那两只鸟，那时年轻，身手敏捷，很容易的抓到手里。不成想，那鹦鹉嘴和老虎钳相似。如此弱小，不超过一个鸡蛋，还没牙，却有如此力量，从杠杆原理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补上窟窿放进笼中，又出现新的窟窿，结果还是飞出来。它们的出逃，比吴清华要利索多了，简直就像一场游戏。几次捉放曹，我也腻了，索性打开厨房的窗户，让那两只鸟飞了出去。望着我手上的几个创口贴盖住的血口子，我倒没有一丝留恋。 之后，又出现了绿毛龟，据说是珍惜动物。核桃大小，放在一个从街边买的鱼缸里。浅浅的蓄点水，扔了几个肉丁。那乌龟还真吃。养了几天，发现透明鱼缸里的水绿了。开始以为是臭了，给换了，结果又绿了，再换，再绿。如此三次。水是清澈了，但乌龟却变成了水产市场里王八盖儿的灰颜色。敢情这绿毛龟是染的！当时这个气呀，人还真不能图便宜。 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个小伙买了条裤衩，因为老掉色儿。把家伙给染绿了，差点没被江湖游医当成睾丸癌给煽了。幸亏刀下留鸟，要不非出个郑和不可。但就怕只有郑和的身体，没有郑和的运气。 绿毛龟转手送人了，那小子托着两只乌龟，临走时眼神看去有些吊诡，估计是回家，就着热带鱼、炖着熬汤喝了。 袖珍绿毛龟消逝之后，我的写字台上，出现了一只被人收留，转送给我内子的弃猫。它进家门时，几乎是横着过来的，走路时地板都响。我做梦都想不到，猫能长那么大个儿。两尺半的身子，二十多斤重，我接过来时，其重量，由于用力，再加估计不到，差点给俺憋出一屁。 说来也巧，家里有副扑克，大王长的和那只猫一摸一样。原来是只名猫，学名美国莱茵猫。其身价，据说卖到两万也有人要，加菲猫只够给它提鞋的份儿。不过进我家这只，两块拿走，估计买猫人都觉得是在坑他。要不怎么是弃猫呢。 这猫一身的擀毡，和犀利哥有一拼。不过眼神较犀利哥，要温柔多了。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很绅士风度。只是皮肤上有几块疤痕，让人联想到它的丐帮生涯。 也许是它的流浪生活的阴影，它蜷缩在阳台一角，三天三夜，一动不动。白天看着绿色的远方，夜晚，仰望星空。 终于在我家人善意的抚摸，搂抱下，它走下了阳台。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只猫上厕所，和我一样老是尿不出来。老朽就纳了闷儿了，难道它也有前列腺肥大的毛病，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后来一打听，这猫其实是母的，不过做过阉割手术，只是遇上个庸医，因此时常发炎。到医务室要了盒三金片，吃了几次，居然好了。当然后来犯了几次。还是用的这个药片，效果不错。 这只猫安静的时候，像头周老虎在地上趴着。但它醒过来，偶尔跳跃起来，就如一道长虹。明明已经轻柔的落地了，但那道彩虹并不消失。那是它身上散落的茸茸的猫毛儿、和不屈的精神。猫毛儿在空中飘浮着，像雾像云，伴着一阵轻风，很久才缓缓的落下。 每天晚上，它就趴在我的写字台边，离我的枕头有一尺之遥（我的床是挨着写字台、L形摆放的）。无论我何时醒来，都看见它的一双眼睛，近在咫尺的，温柔地看着我。为此，我非常感动。因为有一条生命在夜里时时惦记着我，副作用则是，早上醒来，鼻子里都是猫毛。 然而有一天五更时分，我醒来了，习惯的和它对视。但在夜色的微光里，我看到它的眼神不再闪亮，我碰了碰它。它的身上还有余温，但它已经香消玉殒，永远的去了。翌日清晨，天上飘扬着蒙蒙细雨，我把它放在一个两层的布袋中，埋在楼下的花圃中的空地里。 虽然，它在我家只呆了半年，但时至今日，我半夜醒来，似乎还能看到它双眸的亮光。
（三） 莱茵猫走了之后，又来了只常见的杂猫。阴阳脸，半边黑半边白。黑白无常的感觉，不是很舒服。但这只猫生性乖巧，很快赢得一致的喜爱。我中午睡觉，就趴在我的肚子上，给我暖着，省得盖被子了。可惜到了求偶期，常常溜出阳台，穿过玻璃窗钻到邻居家去。一次大风，它从邻居家返回，刚要进阳台，风把窗户给撞上了。它从十五层摔下来，一命呜呼。全家人为此有两年时间都很痛惜它的不幸。这只猫，和后来的比，应该说是最仁义，最讨人喜欢的了。粗通文墨的闺女，心硬的像石头，长这么大，从没给过我好脸儿，却写了副对联，糊在A4纸打印的照片两边。直到搬家，才摘了下来。 如今，我的家里，一共四只猫，一条狗。八条生命都在一个屋檐下，过着拥挤的生活。三只猫都做过节育。母亲叫花花，父亲叫洋洋，还有两个子女，一个叫凯蒂，一个叫黑嘴子。狗是京吧，叫波波。年长的猫有九岁了，第二代是八岁。狗则十二岁了。 每天晚上，我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狗在抬头看我，摇着尾巴，猫则不知躲在哪里。只有看电视的时候，分别跑出来，占据不同的位置。电视机上一只，水管子上一只，书橱上一只，冰箱上一只。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或俯视或平视或仰视，盯着我。我和它们打招呼，根本就不理我，就好像我是空气，自尊心很受伤。狗也不理人，只有叫他出去溜达一圈，才欢天喜地的蹦起来，围着你打转。每当看到人家的狗能听懂主人的话，我就有种失败感。 我家的四只猫，基本和黑社会没区别。真皮沙发，挠的和开花豆一样，棉絮都出来了。所有的电器，都被猫尿给沁过。因此也都修理过。只好在上面蒙上雨衣。或罩上塑料布。有时心情好，想逗逗猫，一不留神，那锋利的爪子就叨上来，或者照手背就是一口，还他妈的咬住不松口。你说这不是恶棍么。 但我从来没打过它们。主要是不敢。因为这猫很记仇的。真要让它给惦记上了，晚上睡觉，给您眼睛上来一爪子，不瞎也青光了。这是得罪不起的。 有一次我无意中踢了某只猫一脚，有一个多月脚后跟疼，开始没在意，后来一看脚跟，原来是晚上睡觉，让猫抓的口子。 我家的现有的猫，基本都是坏猫。 有人形容，女人像猫。我观察了一段，还真发现，这猫还真没难看的。眼睛溜圆，都很妩媚。举止投足，也是雍容华贵，看人的时候，特贵族。同时也警醒和机灵，你任何时候看它，它都在看这你，不像狗，多数是昏沉沉的在打盹，呼噜声大的惊人。
（四） 我家的猫，每只品行都有问题，它们在这个小家生存，搞的我是焦头烂额。有时真想把它们给扔出去，事实上总没这个决心。如今是一天看不到，心里还空空荡荡。去年搬家就是，因为打破了它们的平静，有两只猫蹿出屋门，给我急的一半天的如热锅蚂蚁。最后在楼顶的水箱旁才给找回来。 这四只猫，从来没出过大门，奇怪的是，也从来不生病。黑嘴子和凯蒂生下来，红红的像耗子大小。两个月后就是小猫了。平时，就看它们在吃奶或蜷缩着睡觉，并没有像国家级专业运动员那样不停的锻炼。可是忽然有一天，它从椅子的扶手，轻松的蹿上一人多高冰箱的顶部。还在裸露的水管子上闲庭信步。达尔文说，用进废退。可我从没看它们跳过高呀。 看来物种的遗传是远远要胜过后天的锻炼的。 猫的记录就算翻篇了，下面说说小狗波波。 波波是只京吧，白色的，来到我家，也挺突然的。那时才两个月，是内子的妹妹在官园花了三百大子儿买的，连招呼都没打就给送来了。我接过来，还没长毛，浑身肉呼呼的，头皮都发麻。我看电视，它就往我腿上爬，我看着可怜，只好搁沙发上。快一岁的时候，毛才长全。但一直不敢带出去溜达，因为没上狗证，怕人家给没收了。 后来看着实在可怜，才在天麻麻黑时，出来遛狗。遛了半拉月，就遭遇了和不笑兄同样的悲剧。因为打了几针、不是正规的便宜的疫苗，闹上狗瘟了。于是带着看病，奔走在马甸国际宠物医院，林业大学医院，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医院。但兽医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无力回天。 看这小狗抽搐和哆嗦着，痛苦的闭着眼睛，实在于心不忍，就给送到手术台上，准备安乐死。当医生正要敲开药瓶的时候，我把狗给抱下来了。回家后，听人说，航天桥附近有个医院有办法，就是价格不菲，于是打个出租去了。那一针下去，就照着眼眉骨扎进去，有两寸深。狗疼的粪便都拉出来了。 回家后，在喂药的过程中，我还被狗咬了一口，为此，还打了一个系列的狂犬疫苗。不过，奇迹还是发生了。那条狗捡回来一条命。 据说，凡是狗瘟，十有九亡。能存活的也有残疾。但这条小狗，只是右眼总是化脓（持续了2年，后来好了）。啥毛病也没留下。 有了这只小狗九死一生的经历，全家就格外珍惜它了。家里但凡有好吃的，必是先满足它之后，我们才能吃到。这狗也邪行，一般只要我舍不得吃的，它都喜欢，和我一个口味。 当我们一家过着如此庸庸碌碌的生活，而感到满足时，突然有一回老婆回来说，小狗被打狗队没收了。先羁押在派出所的铁笼里，不交钱就送拉到昌平给杀了。我连夜凑足5000元狗证钱，第二天，才把它领了出来，看到它期期艾艾的眼神，湿漉漉的，非常的忧伤，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这人说话，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因此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我从来没看到过，人的眼睛有狗那么忧郁忧伤，那么深情款款，那么无助，那么招人可怜。 小动物在这个世界上，带给人们的是快乐，是善良，是忠诚，是依恋。同时，它也是无助无奈，生死一瞬都在人的主宰之中。人的生命是可宝贵的，难道动物的生命就不宝贵了么？ 每到看到阿拉伯国家元首头上的羔羊皮帽子，我就有种本能的悲哀。我希望，在生命面前，都是平等的，不只是大熊猫，华南虎，还有我们身边的猫狗。既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是困难的虚伪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和这些善良的小动物和谐相处呢？
201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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