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的周末 作者:少城女子


 

 

  怀念的周末


    那是一个燠热的夏日周末,远离方型办公桌,远离方型文件夹,远离方型考勤卡,拍拍快要变方的脑袋,舒展肢体走出城市。

背负行囊,乘班车前往三台县。在小餐馆吃饭的时候,美丽的小雯抛弃了我们,因为5号桌的一位酷男是她当年的同学。老邱、大杨和我挥别小雯乘上了去鲁班湖的中巴。没有辉煌的落日,云层很低,酝酿着一场大雨。黄昏时分到达了湖边,据中巴司机讲,为了这个湖的建设,淹没了十几座山,涉及几个人民公社人口大迁徙,水域之大,汽车绕湖一周要用1小时。

我们放下背包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拥抱这烟波浩淼的鲁班湖。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开始为橡皮船充气,又蹦又跳换上游泳装,因为成群的蚊子向我们发起了攻击,迫使我们以逃命的速度挥动双桨向湖心驶去,远处那座岛屿树木葱笼,状若皇冠,在沉沉暮霭中魅力四射,我们急急向它奔去,仿佛投入亲人的怀抱。

四周阒无人迹,也不闻鸡鸣狗吠,村庄不知掩藏在何处。我们在黑暗中登陆,脚步声惊起夜鸟,纷纷拍打翅膀在林中扑腾。“hello”,“sorry”,在我们的问候和致歉之后鸟儿们渐渐安静下来。没有打开应急灯,也不用手电,我们迅速支好了三顶帐篷,坐在草地上“瞎说”并开始晚餐,忘了带刀子,老邱用拳头砸开西瓜,大杨变戏法似地拿出好几种美食,我用消毒湿巾擦拭餐具,他俩笑我:“洁癖,穷讲究!”谈笑间,夜风飒飒而至,湖中鱼儿不断跃出水面,啪啪作响,我们根据声音大小胡乱猜测鱼有多大,然后下水妄图抓大鱼;鱼儿轻吻我们的身体后便逃开了,三个笨拙的渔夫沮丧之下只好自我解嘲一番:

“和湖水亲近多么惬意,什么肩酸腰痛,什么颈椎不适见鬼去吧!”闪电撕裂云层,雷声从天际滚滚而来,我们湿淋淋上岸;“你们看那是什么?”我指着离帐篷十几米处,“哦,好像是个稻草垛,”大杨擦擦眼睛,继而否定:“哪个疯子才把稻草堆在这么远的岛上!”我走过去,渐渐辨认出石块砌成的基座,于是大喊:

“坟墓!”“啊?”老邱的声音颤悠悠.我去拖他们:“来来来,这是生者对死者的访问。”一阵大风裹挟着急雨把我们赶进各自的帐篷,带防雨布的双层帐篷在倾盆大雨中滴水不漏,但是,风在帐篷的夹层中奔突、咆哮,猛烈地摇撼帐篷,仿佛一个狰狞的巨兽要把我们这三个自诩为勇敢者的家伙抓出来,抛入雨幕里,扔进湖水中!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我在黑暗中念念有词,给自己壮胆:“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其实我简直怀疑帐篷就要倒了,心想,如果帐篷倾覆在身上,任暴雨抽打,一定很酷!

“要是害怕就过来,我收留你们!”那是老邱在吼,“No”,我和大杨的帐篷中几乎同时发出雄赳赳的叫喊。

看来大家都要充好汉,在这风雨雷霆之夜,在这远离人群的小岛;想起平日在办公室长裙飘飘作斯文状,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何时沉入梦乡,或许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鸟儿的啁啾将我唤醒,忽觉身子硌得发痛,原来气垫塞子松动,气几乎漏光,我等于躺在了石块上!懒得充气,反正天亮了。挣扎起来掀开帐门,不料一汪冷水兜头,那是帐顶凹陷处积水倾泻而下,今天不用洗脸了。起来巡视小岛,踱到那座墓前仔细察看,墓碑已被风雨剥蚀,字迹依稀:民国十二年立,死者是一位姓丁的先生。他从半个多世纪前就在此俯瞰千山万豁,如今一览玉鉴琼田,快哉丁公!

正沉吟间,老邱大杨已在湖中叫我:“你在怀啥子旧?快下来!”整整一天在湖上撒野:故意翻船跌入水中,把橡皮船举起乱舞,有时又比赛划船,我是女士,输了可以耍赖,只是被太阳一视同仁晒成了黑人。看农民运草的船来了,老邱远远地躺在水中翻白眼,大杨佯装惊慌,船上农民大哥一边惊叫,一边伸出竹竿去救援,然后在“死人”和活人的暴笑声中笑骂离去。湖边绿草茵茵,我们和白鸭子、黑山羊留影,和农家孩子交谈:“读书了哇?”,“读了”。

“学校远不远?”“要走,要走那———么远!。”“放学后作啥子?”“放羊子、喂猪”。

邀请三个孩子与我合影,他们衣着破旧,忸怩不安,终于站在了一起,一个小女孩蹲在一边假装系鞋带,硬不抬头,唉,稚嫩而敏感的灵魂!

红日西沉,我们登上了返城的班车,频频回头,绿色皇冠似的小岛;频频注目,湖光潋滟的鲁班湖。

时光任苒,事务缠身,重返鲁班湖已非易事。哦,魂牵梦绕的鲁班湖!我多么想再次与你相拥,让你轻抚我的肌肤,褪尽疲惫,让我的灵魂在暴风雨中经受洗礼,得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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