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支难忘的歌

    2010年8月的一天，南京网友陪同我去游玩清凉山。

清晨，我到达相约地点，不一会儿任大哥也到了，任大哥名叫任毅，在知青群里知道他名字的人也许不多，但是熟悉他作词的那首思乡曲《南京知青之歌》的人几乎是所有老三届知青，甚至囊括了后来的小知青。任大哥百忙中匆匆赶到清凉山，送给我两份他当年写的《南京知青之歌》歌单和2008年12月8日南京日报的一篇“《知青之歌》作者任毅平反始末”的报道和歌曲解读，几张4A的复印纸装在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里，接过它，我却感到了沉甸甸的分外沉重。这哪是几页纸？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呀！是一段悲怆的历史！那是一段人性被破坏超越底线的记录。

回到家，我展开了那几页纸细细阅读，首先看到的是我至今还能唱一两句的《南京知青之歌》，歌篇右上角注明“南京市第五中学词曲”，也许是任毅大哥的谦虚抑或是大哥没有忘记曾经被株连的群体？歌词是这样的：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啊......长虹般的大桥直插云霄横跨长江，威武的钟山虎踞在我的家乡。”“告别了妈妈，再见了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异乡。”“跟着太阳起，伴着月亮归，沉重的修理地球是光荣而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用我们的双手绣红地球赤遍宇宙，憧憬的明天相信吧一定会到来。”这首歌的旋律来自于新疆某知青农场被当时知青悄悄传唱的《塔里木—我的第二故乡》。任毅是南京第五中学68届学生，当时插队在南京江浦县。在五中知青的鼓励下，任毅把这首歌记谱后，填写了三段歌词，取名叫《我的家乡》，署名为“南京市第五中学集体词曲”，歌曲出来后，很快就以手抄本、油印本、或互相传唱的方式迅速在全国知青群里流传开来。

唱这首歌时，我还轮不到大规模上山下乡的年龄，我是从比我大几岁的姐姐们口中传唱来的，至今歌曲的第一、二句，我还记忆犹新。据说当时姐姐们是含着眼泪，坐在田埂或者山崖上，遥望家乡动情的唱这首歌的。流传到我们口中已经是“盗版”，我记得当时我们都唱成“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故乡”，”南京古城“已经被”盗版“盗了。这首歌的旋律很美，用了4/4拍子，以一种舒缓带着忧伤的慢式，如小溪的流水低低细细倾吐了浓浓的思乡之情。当时这首歌传遍了大江南北，只要是知青或是知青的弟妹，几乎没有人不会唱这首歌。

今天再看这歌词，我真是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一点“反骨”，较出格的也许就是“修理地球”的言词。事实上，这句对“干农活”的调侃比之现在流传的各种灰段子，灰言词，不知轻微了多少倍，甚至连政治言论的边都擦不到，相反歌词中的豪言壮语却是那个时代的笑柄，也是一代青年当年的理想抒怀，如果今天来划分，这歌曲必是红歌无疑！

音乐是没有国界的，只要好听，任何旋律都会广为流传，而且传播旋律的时候我们常常忽略了唱词。也不知是出于“苏修”（当年我们称苏联是“修正主义”）的“狼子野心”，还是因为该歌曲好听，这首歌曲被莫斯科之声广播电台改编为男生小合唱，并被更名为《中国知识青年之歌》，这时，任毅就大祸临头了！当时的历史并没有为作者带来创作的荣耀，却被历史残酷的投进了南京娃娃桥监狱！1970年2月19日深夜，任毅被扣上”现行反革命“的罪名遭到了监禁，理由是”严重破坏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霎时，《南京知青之歌》被定为黑歌、反歌，人人畏惧，谈歌色变。更可怕的也是我们今天才知道的：居然在同年5月24日，任毅被判了死刑！幸而判决书上报后，被许世友将军怒斥：“一个知青，仅凭一首歌就被判处死刑，岂有此理！”将军挽回了任毅的性命，任毅死里逃生！然而任毅仍被监禁至1979年1月4日才被宣布“无罪释放”，这段无辜的铁窗生涯只差45天就整整9年了！！！

看到这段血淋淋的史实，我的泪早已干，只剩下心在流血，无言......对于那段灭绝人性的“革命”，我们还能说什么？！

我们今天终于看到了任毅案件的平反始末，尽管这些矫正是非的文字是在歌颂我们的司法进步的文章中出现的，但是我们欣喜，欣喜的感到了人性的春天已经来临！任大哥出狱后，单位接收了他，如今他已退休，以自己亲身经历和感受写成的一本书已经脱稿，不日将向我们重现当年的历史。历史是客观和真实的，她不会被粉饰，也不会被篡改，她是神圣的，永远永远她都会保持真正的容颜！鬼脸还是鬼脸，无论天晴或是天阴，它也躲不进悬崖，最终遭到人们的鄙视，远离。

南京，在历史的长河里，曾经光彩夺目，也曾经伤痕累累，这座忧伤的城市因为历史的跌宕起伏而唱着一首长长的歌，犹如缓缓的秦淮河载着自己满身的疲惫流进长江母亲的怀抱。南京人在历史的演变中造就了坚强的意志，乐观的信念，火样的热情，恬淡清凉的心境，无论怎样，都在为祖国母亲书写一篇又一篇的华章。

衷心的感谢我在南京这段日子，带给我如此多的记忆、如此多的伤感、如此多的热情、如此多的启迪！

 

图文版请移步作者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98ab3a0100ks3w.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