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岁月 作者:戎马小子


 

 

  逝去的岁月


    秋日。沈阳。

育才的校园里正在盖楼。

天刚亮,蓝色彩钢板围起的工地一片嘈杂,民工们有的洗漱,有的端着饭盆吃早饭。附近有个红脸农妇在卖烤地瓜,大声吆喝:“纳米红外线烤地瓜,又甜又面栗子味儿,高科技产品啦!”

听着耳热,买了一个,趁热咬一口,挺面,但不大甜,也没吃出栗子味,倒有一股子大萝卜味。也不知是串种了还是高科技在作怪。看了看还在吆喝的红脸农妇,心想:连乡下娘们儿也知道用高科技招揽生意,看来科学发展观是深入人心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捧着纳米烤地瓜从南门悄悄潜入校园。

还好,值班的保安正在收发室里叼着烟低头分拣报纸,没发现我。

站在红楼门前,感觉有些异样,似乎少了什么。恍惚了好一阵,才发现楼前那株最大的银杏树不见了!一打听,方知在夏日的一场风雨中,这株百年银杏,倒掉了……

红楼依旧,老树杳然。只剩门东侧两株小些的银杏树,在清晨的秋风中簌簌默然。秋天的太阳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上吊儿郎当的残叶,细碎地洒在校园泛黄的草地上,斑驳摇曳……

银杏之殇。

在校园里转了一大圈,终于在校园西侧看到当年疏朗挺拔的银杏树的残骸,巨大的主干被裁为四截,静静的躺在角落里,断口上的年轮清晰可辨,仿佛在诉说它当年的勃勃英姿……

望着倒掉银杏树,看了很久,又想起过去的时光。


    育才七年,经历了五位班主任。

張老师是我第一个班主任,和藹親切,笑容可掬,不大像老師,更像幼儿园的阿姨。

王老师是唯一的男班主任。他严厉,不苟言笑。批评秃小子时,义正词严,吐沫星子横飞。激愤时,还会用手指头点你的脑门,足以震慑班上的个别顽劣之徒。他是我在育才七年最懼怕的老師,他眼波儿一扫,我便头皮发麻,生怕他用骨节粗大的手指来戳我脑门子。不光我,班上的男生大都怕他,但他对女生似乎要好些。王老师虽然严厉,教书却认真敬业、一丝不苟。

刘老师淡然知性,授课条理清晰,不温不火,对大家一视同仁。除了上课,很少和同学交流。

李老师带我们时间最长,大概从五年级到六年级毕业。她上课嗓門洪亮、气势如虹,脾气不大好,有些像男人。但正直敬业,说一不二不惯毛病。记得一次自习课我看小人书被告密,让李老师叫到办公室好顿熊,说,下次再发现,没收。没多久,故技重演,自习课看小人书又被检举揭发,结果书被李老师没收,说:视期末考试成绩决定小人书是否返还。

期末考试后,李老师把小人书还给我,当然,免不了一顿批评。记得那是一本《杨七郎打擂》。

战军上课看小说也让李老师没收过,但后来也返还。

六四年秋,學校維修暖氣,不慎发生乙炔爆炸,發生在一楼楼梯間,我們教室在三樓,爆炸聲震耳欲聋,把打瞌睡的曙光都吓醒了。正在上課的李老師大驚失色,脸通红,连声问:怎么回事?!

同学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付老师親和,有时略显絮叨。文革初期,有同學砸了付老師家的窗户。

记得好像建阳讲过,砸玻璃的是一兵。当时天色已晚,一兵近视,大概还有些雀盲眼儿。黑暗中,两人鬼鬼祟祟来到院墙外,几块石头甩过去,未中。贼心不死,摸黑撅着腚在墙犄角划拉半天,又摸索到半块砖头,嘿嘿一乐,司马光砸缸一般,运足了气,卯足了劲,猪腰子一拧,抡圆胳膊投出去,听得“咵嚓”一声亮响!

玻璃没碎。

砸窗框上了。

一兵建阳撒丫子就蹽,倏尔不见踪影,逃之夭夭。

案发现场未留下有价值的线索,只在墙角发现了两泡尿,仅此而已。


    而今,像我小时那样的老师,似乎没有了。

毕竟,随着社会的演进变革,人们都在洗心革面。

倒下的银杏树,化为一段尘封的历史……

岁月流逝,山长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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