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     

    "大串联"时一串就窜到了广州。

那时广州的街上，到处可见古老的大树，庞大树冠茂盛的树叶遮住了强烈的阳光，象古藤一样的树根露出地面歪歪扭扭的伸出好远。路的两边都是二三层楼高的砖木房屋，隔不多远总可看到门面大开的水果店。

见店门口站立不少人在贪婪地啃着什么，带着好奇走近一看：木板搁的台子上摆放着被切成一片一片的瓜果，黑的发亮的瓜籽下面是黄中带红的果肉。从未见过，一问才知叫"木瓜"，于是买了一片一尝竟是一股怪怪的腥臭味，扔了。

后来下乡到农场，第二天队里召集我们开会，桌子上摆放的水果中，我一眼就认出了木瓜，心想：这地方也有这玩意，当然没敢碰它。

没敢碰的木瓜在以后的生活里，却一直陪伴着我们。

没有菜吃的时候，队里就把树上未熟的木瓜捅一些下来，剁成大块大块，放一点油和盐，再搞点辣子什么的煮一锅，开饭时每人一勺。烧熟的木瓜比茄子要好吃一点，比起盐巴汤来更是好的多。

慢慢地熟木瓜那怪怪的腥臭味感觉不到了，大概是太缺乏营养，吃什么都香，腥臭味竟变成了特别的香甜味。

但香甜味的熟木瓜却是不容易吃到的。看似东一棵西一棵随意长大的木瓜树，都是队里的公共财物，私人是不许拥有的。随意扔一粒籽不用施肥都可长大的木瓜树，谁也不会有意去种它。树干上部吊着一圈大大小小的木瓜未长熟时就被拿去烧菜或喂猪。漏网的也轮不到我去享用。

于是特别想要吃的时候，就在收工时悄悄地拐进草丛里，在那三三俩俩的木瓜树里找那带有一点点黄斑快熟的木瓜，用竹竿捅下来，藏在草丛里，做好记号。过个两三天再悄悄地钻进去，锄头或砍刀扔在一边，疲惫的我坐在草丛中，穿着那带着汗臭的破旧衣服，脏兮兮的两手将木瓜一下就压成几片，那软软的木瓜肉一到嘴里就化成一股甜甜流质舒坦地往胃里流淌，不用几下一只瓜就解决了，而后带着满足晃悠晃悠地走了回去。

当然并不是每次都有收获，快熟的木瓜往往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有时捂在草丛里的木瓜常会被动物分享；有时藏好的木瓜却找不到，很可能被其他知青搜索后先消灭掉了。因而成功的机遇不多。做这样的事当然还要小心，如果被发现大会上点名批一通是很没有脸面的事。

还好，未出过事。

但记得有一次我去茅房里方便，那茅房就是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上面铺放着一根根的木条，人进去后只见苍蝇乱飞，白色的蛆在蠕动，下面的粪便一目了然。

方便出来后迎面见指导员进去，当晚，指导员在大会上说："有人偷队里的木瓜吃，我看到木瓜屎了"。

做贼心虚，那天前我确实是偷木瓜吃了，由于找到木瓜时它还未完全熟，加上一下子吃得多了，引起消化不良。

所幸未点名。

指导员能从木瓜屎里看出问题并公之于众，我噘倒。

之后，用那浓浓的云南话学说"木瓜屎"三个字，成了我们知青一段时间里相互嬉闹的台词，特别是用第四声由上往下再拐个弯重重地说出那个"屎"字，总引起我们克制不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