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在何处——关于陆宝康案件的思考
作者：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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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在何处——关于陆宝康案件的思考
作者：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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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在何处 ——关于陆宝康案件的思考
如果连队指导员不是上告，而是将其臭骂一顿，然后将大字报撕碎。这事也就埋了。毕竟陆宝康在这个连队呆了有七年了，一个“不着四六”的人，算了吧。 如果劳改农场的指导员不是上告，而是将其狠揍一顿，然后将他关几天禁闭，这事也就埋了。毕竟陆宝康放火并未烧起来呀，只是一点点焦糊。一个上海知青一时想不通，算了吧。 事实上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相同的：上告。他们应该知道上报的结果会把事情闹大。但为了保护他们自己不受牵连，为了维护他们党性的立场。他们很自然地那么做了，在当时他们毫无愧疚，甚至于象是立了功一样。 他们的做法在当时是很正常的，如果换了我又会怎样做呢？也许我同他们的反应是一样的。人具有的动物本性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己。在当时的政治高压下，在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头里，要求他们把事情化了也是勉为其难的。再说，指导员是什么身份？是党安排在基层的领导。他当然首先是要维护党的政治路线。 其实，就算是连队指导员把他送到了监狱，但是否关进去，关多少年是谁定的呢？是司法机关。只有他们才能定罪，当然也可以裁决无罪释放。同样，枪毙人也不是劳改农场指导员能够定的。地狱的大门可以敞开也可以对陆宝康关闭。决定的是什么？还是司法部门。 那么,当时是处于一种什么司法体制呢？陆宝康的判决又依据的是什么“法”？ 我注意到上海知青陈仲贤在《殇逝》里这样写到：在当时的公安六条下，是典型的政治犯。（〈勐龙记忆〉第425页） “公安六条”是什么？，它是什么“法”？ 在网上我查到了它。由于全文不长，为展现当时历史的真实，我觉得有必要将它公布如下：（没兴趣的朋友不妨跳过）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加强公安工作的若干规定 中发（67）19号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毛泽东思想统帅下的，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大民主运动，它把广大群众的革命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形势大好。没有无产阶级专政，就不可能实行人民群众的大民主。公安机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重要工具之一，必须适应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采取恰当的方式，加强对敌人的专政，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保障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大串连的正常进行，保障无产阶级的革命秩序。为此，特规定： （一）对于确有证据的杀人、放火、放毒、抢劫、制造交通事故，进行暗害、冲击监狱和管制犯人机关，里通外国、盗窃国家机密、进行破坏活动等现行反革命分子，应当依法惩办。 （二）凡是投寄反革命匿名信，秘密或公开张贴，散发反革命传单，写反动标语，喊反动口号，以攻击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同志的，都是现行反革命行为，应当依法惩办。 （三）保护革命群众和革命群众组织，保护左派，严禁武斗。凡袭击革命群众组织，殴打和拘留革命群众的，都是违法行为。一般的，由党政领导和革命群众进行批判教育。对那些打死人民群众的首犯，情节严重的打手，以及幕后操纵者，要依法惩办。 （四）地、富、反、坏、右分子，劳动教养人员和刑满留场（厂）就业人员，反动党团骨干分子，反动道会门中的小道首和职业办道人员，敌伪的军（连长以上）、政（保长以上）、警（警长以上）、宪（宪兵）、特（特务）分子，刑满释放，解除劳动教养，但改造得不好的分子，投机倒把分子和被杀、被关、被管制，外逃的反革命分子的坚持反动立场的家属，一律不准外出串连，不许改换姓名，伪造历史，混入革命群众组织，不准背后操纵煽动，更不准他们自己建立组织。这些分子，如有破坏行为，要依法严办。 （五）凡是利用大民主或者用其他手段，散布反动言论，一般的，由革命群众同他们进行斗争。严重的，公安部门要和革命群众相结合，及时进行调查，必要时，酌情处理。 （六）党政、军机关和公安机关人员，如果歪曲以上规定，捏造事实，对革命群众进行镇压，要依法查办。 以上规定，要向广大群众宣传，号召革命群众协助和监督公安机关执行职务，维护革命秩序，保证公安机关人员能正常执行职务。这个规定可在城乡广泛张贴。
陆宝康76年出的事，这期间理所当然地归这〈公安六条〉管了。根据陆宝康的情况，能够对的上号的我看只有第二条。但第二条最后写的：应当依法惩办。这依的又是什么“法”？我查阅了一下，我国的“刑法”是79年7月刚有的，它经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2次会议通过，由全国人大颁布。这之前只有54年的一部宪法，此宪法在75年又作了很大改动重新颁布。并未见其它有什么相关的“法”？ 事实上，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谈什么“法”呢？刘少奇握住他参与编写的54年宪法也丝毫保护不了他。党的文件，领导的讲话就是“法”。“公安六条”就是当时的“法”。 既如此，我还是想就这“公安六条”本身的合法性说二句。 第一、谁有立法权？54年宪法第二十二条明确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是行使国家立法权的唯一机关。“公安六条”作为法规性的文件，我们可以看到，它既没有注明经全国人大第X次会议通过，颁布单位也不是全国人大。因此，从宪法的角度来看，它本身存在着是否合法的问题。我们看到文件的落款是中共中央、国务院。我在想，中共中央是党的上层组织，虽说中共是一个执政党，但党是党，政是政，以党代政这从法律角度上来看是有问题的。而国务院没有人大的授权，他何以能以自身的名义颁布呢？ 第二、是否违反宪法？宪法是国家大法，所有相关“法”的制定必须在宪法的框架内。虽然我国在78年颁布第三部宪法、82年颁布第四部宪法.之后又多次修改。但54年的宪法依旧是这样明确的： 第八十七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国家供给必需的物质上的便利，以保证公民享受这些自由。 第八十八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宗教信仰的自由。 第八十九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任何公民，非经人民法院决定或者人民检察院批准，不受逮捕。 第九十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通信秘密受法律的保护。 因此，〈公安六条〉从内容上也是违反54年的宪法精神的。 对于〈公安六条〉的评介，我在网上看到这么一段话：这一法规性文件，没有通过规范的立法程序，仅仅用一个临时性规定就把“以言治罪”、思想犯罪制度化、法律化，成为打击异己势力的方便法门。“合法”扩大了法律打击对象的范围，并规定“革命群众协助和监督公安机关执行职务”，为执法权的流失、滥用（群众专政）提供了根据。是政治权力非程序更迭时维系脆弱的政治合法性的极端手段。文革中制造的大量冤假错案，依据的就是这一文件规定。其条例的有效性一直延伸到了它被取消的时候。 由此可见，用一个不合法的“法”规给人定罪，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可说呢？ “法”是对权利的一种约束。健全的、公正的司法制度是公民维护自身权益的最后一道防线。一个没有“法”的社会，还谈何公民自身权益的保障呢？ 于是，那个制度，那些“革命”的人们，他们合力踩死了陆宝康这只蚂蚁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那年,一个上海知青被枪毙......——陆宝康案件调查采访记实 http://www.hxzq.net/Essay/2045.xml?id=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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