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大草原(连载十五):20 丹木登 作者:孟小青


 

永远的大草原(连载十五):

20  丹木登

我们是秋天到草原的。

几天后我们四个女生搬着我们的蒙古包来到强各利甫和丹木登的浩特体验放牧生活,五个男生搬着他们的蒙古包去了另一个浩特。

强各利甫是牛倌,丹木登是羊倌。那年丹木登二十四岁,他个子不高,跟我差不多(一米六七),不壮也不瘦,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草原牧民。

丹木登和强各利甫帮我们搭蒙古包,实际上是这哥俩在搭蒙古包而我们四个站在一边看,因为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根本插上不手。搭蒙古包是一项相当有技术的活,搭不好的话,蒙古包倒不至于马上塌倒,但蒙古包要歪向这一边或斜向那一边,真是相当的难看。我们垂手站在一边看着这哥俩忙来走去,没有二十分钟我们的蒙古包就骄傲地站立起来了。丹木登拿来几块土坯,和了一堆泥,极为麻利地在我们蒙古包的中间砌了一个方形灶。然后把烟筒的一端插在炉盘上的烟道口上,另一端从蒙古包顶上的木格子天窗里穿出。强各利甫进来了,右手提着小半筐干牛粪,左手攥着一把干草。他教给我们如何先把干草放好,再把牛粪放在干草上摆好,如何用干草引着牛粪。从湿泥上冒出的蒸汽很快弥漫了整个蒙古包,我们用这新灶火做了我们第一顿蒙古包里的晚饭。

第二天,李卫和我跟着丹木登出去体验放羊。那时我们还没有马骑,不是没有马,而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马鞍子。在商店里买不到立即就可以拿来用的马鞍子,商店里有木制的鞍桥,铁的脚镫子,鞍桥下的两块皮革,但是买回这些部件来,需要自己组装鞍子。牧民们用牛皮条将鞍子的各个部件联在一起,马肚带得自己用牛皮编,皮革下的毡垫得自己从大毡子上剪。不懂达勒嘎们已经让一些浩特为我们新牧民们组装鞍子了。不久我们就陆续得到了我们的马鞍子。

由于我们没有马,丹木登就牵着他的马跟我们一起走。当羊群散得太远时,他就骑上马把羊们圈回来。绵羊山羊安静地吃着草,丹木登和我们坐在草地上,沐浴着晚秋的带着温暖的阳光,我有机会仔细看了看丹木登:典型蒙古人的脸,高颧骨,月牙似的细眼睛。这双总是微笑着眼睛像高山峡谷中的溪流那样清澈透明一见到底,没有丝毫做作掩饰。看着这张诚实的脸,让人感到由衷的舒心,这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那时我们几乎不会说任何蒙语,丹木登是绝对不知道一个汉语单词。不管怎么着,我们尽我们的本事开始交流。丹木登捡了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形,是一只动物,好像是一只羊。我指着附近的羊群,学着羊叫“咩”。丹木登大笑起来摇着头,然后叫着“汪汪汪”。这次我们大笑起来摇着头指着地上丹木登画的那个动物,告诉他地上的动物一点也不像一条狗。丹木登跟着我们笑了一阵子,指着地上他画的动物接着叫“汪汪汪”,进一步证明这确实是一条狗。他指着地上的狗又指指自己的胸口说明这是他的狗。接着丹木登时而在地上画着,时而用手比划着,时而用身体做着各种动作,加上声音的模仿,给我们讲他的狗的故事。他的狗抓住了一只不是很大的动物。丹木登在地上的狗旁边画了另一只小些的动物,我们摇着头,告诉他我们实在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动物。丹木登又重新画了一遍,我们还是摇头。这次丹木登双手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头顶上,弯着腰蹲下绕着我们一蹦一跳了起来。我们一下子明白了,是一只兔子。我们都大笑了起来,等丹木登停住了笑,他脸上严肃了起来,指着地上的“狗”很严厉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走到地上的“狗”那儿,蹲下抬起头叫着“汪汪,汪汪汪。”他站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又是绷着脸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走回地上的“狗”那儿,蹲下仰起头叫着“汪汪,汪汪汪。”这次的叫声好像挺悲伤。显然,丹木登在告诉他的狗别逮兔子,或是别把逮着的死兔子带回来,而他的狗很是不高兴。

那时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学校已经停课两年多了。我们在地上画着一座又一座的房子和高楼,告诉丹木登我们住在城市里。我们在地上画了一本打开的书,然后在书上打一个大叉子,试图告诉丹木登学校停课了,我们不上课读书了。

丹木登看着我们的画,看着我们的各种手式,有时微笑着点头,很多时候皱着眉头没有了笑容。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应该上山下乡,与贫下中农相结合接受他们的再教育,所以我们来到了内蒙古草原,所以我们跟着丹木登学习放羊。当我们想给丹木登解释我们为什么从北京来到草原时我们碰到了绝对大的困难,我们尽了我们最大的想象力创造力,连画带比划加着叫唤,丹木登是笑容全没了,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连头也不摇了,他被我们全给弄糊涂了。我们不解释了。咳,管它为什么呢,反正现在我们在草原上了。

第一天,另外两个女生跟着丹木登出去放羊。我们这样两人为一组,每天一组跟着丹木登出去放羊。我们的浩特搭在一个山谷里,这一带是由许多平顶长条山梁构成的。在山谷里除了蓝天和两边的山梁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站在山梁顶上可以看到近处远处的山梁,但看不见山谷里有什么。对我们来说所有的山梁长得都是一个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一天我们又跟着丹木登出去放羊,下午我们来到一个山梁顶上。丹木登在地上画了三个蒙古包表示这是我们的浩特,在蒙古包右边两三尺远的地上画了几只动物。他指了指地上的这几只动物又指了指在一边吃草的羊群,告诉我们这是羊群。然后他在羊群与蒙古包之间画了两条竖线:从羊群到浩特有两道梁。丹木登微笑着用信任的眼光看着我们,他比划着使我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我们把羊群赶回去。我们兴奋地点着头,感激丹木登对我们的信任。丹木登骑上马走了。

羊群散成一大片吃着草。大约一个钟头后我们开始慢慢地把羊群往丹木登指示的方向赶,往回赶。当我们进入第二个山谷时,太阳已经很低,阳光照不到谷底了。但我们一点都不着急,我们知道当我们翻上下一道梁时,我们就会见到我们的浩特。

我们赶着羊群爬上最后一道山梁,走到梁边往下一看,呆住了:山谷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蒙古包,没有我们的浩特。一定是我们记错了山梁的道数,浩特准是在下一道山梁的山谷里。我们赶着羊群走下这道梁爬上下一道梁,羊群是一点都不合作,走的极慢。当我们爬上这下一道梁时,星星已在深蓝色的天空里一闪一闪了。我绕过羊群,快速走到山梁边,往下一看,没有灯光!完了,我们是走丢了。

这儿的条形山梁并不是笔直的,因此山谷也跟着曲里拐弯,一定是我们走偏了一个角度,所以没有看见我们的浩特。绵羊山羊们倒不在乎走丢没走丢,回不回浩特。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卧在这山梁顶上,在星光下反刍咀嚼着。我们俩是一点辙也没有了,只好坐在羊群旁边,听着我们的饥肠咕噜咕噜地唱着晚饭歌。没多久我们听到了马蹄声,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丹木登和强各利甫是怎在黑暗中找到我们的。

我们一个女生的姐姐也是一个新牧民,她在我们公社的另一个大队。我和李卫也有几个新牧民朋友在这个大队。我们想在冬天到来之前去他们那儿玩玩,我们跟大队的不懂达勒嘎布和说了,布和那时是马倌。第二天布和牵来三匹带鞍子的马,我们兴奋极了,立即骑上马看我们的朋友去了。四天后我们回来了。在回来路上我们看见散开的羊群和骑在没有鞍子的马背上的丹木登。我们比划着问丹木登他的马鞍子哪儿去了?丹木登笑着指着我屁股底下的鞍子,我站在马镫子上低头看了看鞍子,这鞍子是很熟悉。我的脸顿时红了,觉得真不好意思,我想说:“真对不起”,但又不知怎么说。丹木登还是笑着骑在他的光背马上,任他的两条腿在马肚子两旁晃荡着。后来我们知道不懂达勒嘎布和“借”了丹木登,还有另一个好欺负的年轻牛倌的马鞍子,加上布和弟弟的马鞍子满足了我们这次旅行的愿望。而丹木登和那牛倌骑着光背马放羊放牛四天。

那时丹木登还没有结婚,他和他姨姨努勒金贵,姨夫根登贵住在一起。努勒金贵五十多岁,不高,很瘦,脸上堆满了皱纹,给我的印象是她一定劳累了一辈子。根登贵六十多岁,他脸上很是光滑没有多少皱纹。他的脸和鼻子红红的,有点像个快乐的红鼻子酒鬼,但其实他并不喝酒。多年后我来到美国,每当我看到圣诞老人的笑脸,我就想起根登贵。根登贵可以做一个绝对出色的圣诞老人。根登贵总是在笑,他的笑声洪亮而回旋,“哈哈哈。”他嘴里总是含着一根草棍,当他笑起来时,那草棍就在牙齿间上下左右地跳跃,他的笑脸天真得像个孩子。每当我想起根登贵,耳边总响起那响亮的“哈哈哈”。

在我脑海里我总能看见努勒金贵坐在灶火前烧茶。她怕我们饿着,所以总是把给我们的茶碗里放满炒米,奶豆腐,奶渣子,炸果子。我们接过碗,必须得先捡出些炸果子,奶豆腐什么的吃掉,这样碗里才有地方倒茶水。

努勒金贵和根登贵没有自己的孩子,多年以前他们抱养了努勒金姐姐的小男孩丹木登。两年前他们又抱养了强各利甫的第二个女儿,我记不得小女孩的名字,那年她也就两三岁,长着像强各利甫一样的大眼睛。她很害羞,总是藏在努勒金贵的背后,露出头来偷偷地看着来人。

丹木登是一家人的主心骨,这不仅因为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而且他干好多的家务活:他收拾蒙古包,大多数时候他擀面条做晚饭。他有主意,做各种重要的决定。

努勒金贵和根登贵每天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平静地争论如何做某件事。根登贵穿着棕红色的袍子坐在蒙古包北边的地毡上,他说话时嘴里的草棍一动一动的。努勒金贵坐在灶火前,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头巾,除了包头外,她的头巾还是一块方便的抹布。她眼睛盯着灶火上的什么地方,低声地像跟自己说话似地咕哝着,根登贵不时地插着话,同时夹着他特有的“哈哈哈。”一但当他们进入这种讨论争论状态,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打断。若有客人来访,客人坐在蒙古包西边的地毡上,努勒金贵递给他们茶碗茶壶,然后继续自己的争论,好像客人不在那儿,蒙古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当然争来论去从来达不到一致,于是他们就说给丹木登听,让他来裁判。有意思的是,不管丹木登同意谁的意见,或者谁的意见都不同意,他们都毫无争论地接受丹木登的看法,然后很快找出另一个题目,接着再争论。我目睹观察过几次这种“争论——问丹木登”的过程,我就奇怪: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争论呢?干脆一开始就问丹木登得了。后来琢磨懂了:争论也是一种有益于锻炼大脑思维,消磨时间的很好的娱乐活动。

丹木登一天多不在家,这蒙古包里就开始乱起来,根据乱的程度,我们可以判断丹木登多少天不在家了。丹木登回来一切都变了,丹木登每次出门都要带回给每人的礼物,给小妹妹带回糖果,给根登贵和努勒金贵带回几块月饼,有时买一块新头巾给努勒金贵,因为她的头巾用处太多了。当每人都在欣赏礼物时,丹木登开始收拾蒙古包,和面擀面条做晚饭。

一个人是羊倌,是牛倌,还是马倌,一户人住在哪个浩特,先由个人提出申请,然后由全队社员大会来决定。如果一个人提出要换个工作,比如从羊倌换成牛倌,在会上大伙就会你一言我一句想方设法帮他满足这一要求。如果这次办不到,下次会议上大伙接着想办法。若需要人去做什么工作,在社员会上提出让大家自愿报名,结果还总是有人自愿去做。我们到草原的第二年丹木登当了牛倌搬到另一个浩特。又过了两年后他成了马倌。当了三年马倌后,他又成了牛倌。

我在草原上的这些年,丹木登一直是我们新牧民的最好的朋友,他耐心地给我们讲解,手把手地教给我们怎么干好很多活计。每次我们到丹木登浩特过夜,第二早上,丹木登一定会在抓他的马时把我们的马给带回来,我们在其他浩特过夜时,别人很少这样做。任何时候我们求丹木登帮忙他总是毫不迟疑地帮助我们。丹木登的热心绝不只是对我们的,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热心,什么时候有人要他帮忙,不管他有多累多忙,他会高兴地去帮助。

他的脑子简单不会拐弯,这使他的性格中带有那么一种可爱的顽固性。“占别人的便宜”这个概念在他的脑子里根本不存在。他不知道什么是骗人,或怎么去说谎骗人;有人骗他,那是一骗一个准。人类有不少本性本能实在是不能恭维:若有人心地极为善良,那么准有什么人来占他(她)的便宜。比如那次布和“借”鞍子事件。有的人自觉不自觉地占丹木登这好心肠的便宜,丹木登却全然不在乎。没有人说丹木登的坏话,但不少人认为他太笨,不应该让别人占自己的便宜,认为你这个人好欺负,但是这些人却不去批评那几个占便宜欺负丹木登的人。

我听到别人说丹木登太软弱,傻乎乎地让别人占便宜,我觉得这实在是不公平。来到草原四、五年以后,我的蒙语说的流利起来了,我告诉丹木登别人说他软弱让人占便宜。他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我又解释了几遍,丹木登还是不明白这软弱让人占便宜是什么意思。我们使劲的聊了一会儿后,我终于明白了:丹木登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占便宜,被占便宜这样的概念,他简单地认为人就是应该互相帮忙的。丹木登固执地做着他认为是应该做的事,而根本不理会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的有点聋的耳朵有助于他的这种顽固劲儿。

但这心肠太好确实给丹木登带来很大不利,他找不到一个他喜欢的姑娘。丹木登很能干,能熟练地对付各种牲口,能干各种家务活,他希望找一个能干利索又会缝纫的姑娘为妻。而所有这样的姑娘身价都很高,她们可以挑来选去。她们希望有一个能干强壮的男人做丈夫,丹木登是能干,也健壮,但是不强,被人认为是软弱好欺负。六十年代初丹木登和同龄的男女青年都是黑马连的成员。丹木登很喜欢那仁其其格,他认真地追了她几年,实在是没有了希望,就转向黑马连的另一个女青年图亚。图亚比那仁其其格小两岁,没上过学,但心灵手巧,袍子缝的尤其好。丹木登一心一意想跟图亚好。图亚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孩,图亚的哥哥抱养了这个女孩。而图亚很快与夏克德尔结婚了。几年后小姑娘的脸长得越来越像丹木登。

我在草原的第四年,斯琴和我在我们大队的季节小学教书。斯琴比那仁其其格要小七、八岁,她几乎初中毕业,能读能写,手巧能缝纫。斯琴长得可不漂亮,胖胖的有点像个南瓜。我发现丹木登常到我们学校来,他喜欢和斯琴聊天。我问斯琴,她会不会嫁给丹木登,她摇摇头。一年多以后斯琴嫁到了我们邻近公社的一个据说很有钱的人家。

丹木登也不总结失败的经验教训,他的顽固劲还真是有些可爱。他不泄气,也不降低自己的标准,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追着他心爱的姑娘,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与别人结了婚。在我离开草原的前一年,丹木登在追着另一个手巧的姑娘,这姑娘很快嫁给了我们队的一个复员军人。

我离开草原两年后,传来了好消息:丹木登要结婚了,新娘是宾得利亚!我记得宾得利亚,她是我教的队办季节小学的第一批学生之一。那时她十三岁与她八岁的妹妹一起来上学。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手也巧。她心肠又好,极耐心,她细心地照看着她的妹妹和其他年纪小的孩子。那时我就想,等她长大以后,谁能娶她为妻,可是极有福气了。我没有想到丹木登会娶宾得利亚。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这个消息是太好了,我喜欢这种好人有好报的美好结局,我可以想象丹木登和宾得利亚永远恩爱地生活在一起。

我走过了近五十年,在内蒙草原,在北京,在美国,我只碰到另外两个像丹木登那样诚实、纯洁、楞是没有自私概念的人。一个是我在大学的同学魏有堂,他是从北京郊区来的,现在在北京西南山区里教中学。最近几年我见过他几次,他问我:“为什么人们在这市场经济的社会里变得这么自私?”另一个是师范大学数学系已退休的教授王世强先生。关于王先生好心大方的故事传说那就太多了。王先生没有结婚,他不在乎吃,不在乎穿,不在乎住得好,他唯一的嗜好是读书。在职工食堂吃饭时,他从不看黑板上写的菜谱,总是排在最短的那个队伍后边以图节省时间,所以他总是吃面条。发了工资,他就把钱随手夹在书架上的某本书里。有人来借钱,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开。若不够再翻另一本书。有些人借了钱不还,王先生一点都不在乎,这人再来借,王先生还是接着翻书照样给钱。任何人请求帮忙,不论王先生或有堂有多么忙,他们都会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劲儿来帮助你。

我离开草原近三十年了,住在这个极为方便,机械化,自动化,物质化的喧嚣的摩登世界里。我真是感到很累,无论干什么我都得随时提防着有人会骗我,利用我;我得用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如何适应不同的环境,找个好工作,如何迎合上司,使他们满意,好得到提拔,长工资。

我真是留恋与丹木登、王先生和有堂在一起的时候,我是那么放松自在舒心,就像在总是看不见岸的大海里游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终于爬上岸躺在沙滩上展开四肢看着蓝天那样。

我常常想,万能的上帝为什么不弹一弹手指把所有的人都变得像丹木登,王先生和有堂那样,如果人们都像丹木登他们那样诚实善良,这世界该是多么和平与美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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