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幕阜山

1939年，父亲17岁，他和20岁的瞿希贤合作写了一首歌曲，叫做《幕阜山》，父亲作词，瞿阿姨作曲。歌曲发表在李小黛的父亲李凌主编的音乐杂志《大家唱》上。50年后的1989年，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的《瞿希贤歌曲选》收进了这首歌：

幕阜山啊幕阜山，
    你雄踞在湘鄂赣，
    你受尽了敌人的蹂躏，
    你受尽了强盗的摧残。
    然而你依然勇敢地站起，
    忍受着痛苦，
    按着了创伤，
    永远不停地呼唤，
    呼唤中华的儿女，
    抗强敌，救危亡。
    幕阜山啊幕阜山，
    你雄踞在湘鄂赣，
    千千万万的战士在身旁，
    用鲜血洗刷你的耻辱，
    用鲜血医治你的创伤。
    我们要叫日本强盗在这里灭亡。

父亲是湖南人，是中国千千万万热血抗日青年中的一员，幕阜山脉绵延在湘鄂赣边境，160公里长，幕阜山峰高1596米，位于湖南省平江境内。1939年6月，就在这幕阜山下，湖南平江境内，发生了蒋介石密令国民党二十七集团军杀戮嘉义县的新四军办事处的7名共产党员的“平江惨案”。瞿希贤是“平江惨案”两名幸存者之一。当时她入党才一年，只有20岁。

我发现只有当我走进了父亲的幕阜山后，我才真正走进了那段历史。而过去在学校里乏味的历史课是最让我打不起精神的。长沙大火、平江事件、湘桂大撤退、孤岛、白色恐怖……那才是雄踞的、真正的理想主义的一代人！而我们这一代是被阉割了的理想主义，衣冠楚楚掩饰下虚空的内里。

2007年在瞿阿姨的病床边，我录下她对往事的回忆。今年我又在录父亲的回忆。我面前展开的是这样两个我所熟知的抗日青年所牵扯起来的众多抗日青年的命运。还有我们这两个家庭。我不知道我会把这样的年近九旬老人的珍贵回忆做成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成做不成？我只是在努力，也许我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我告诉伊露，它应该叫做《幕阜山》。伊露是瞿阿姨的女儿，是比利时鲁汶大学的终身教授。伊露说，如果我写出来，她要把它译成英文。

                                                                              201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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