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赴旧约
刘晓阳按：下面是后来成为山荆的一位女生1973年刚去上工农兵学员的当年深秋，闻仍在队里的一位充任配种站站长的知青结婚时寄来的贺信。因句子有韵律，被我抄录了下来。后来队里的知青便以此相约在2000年聚会。届时，部分同队知青与两名请来作证的邻队知青果然践约。我们在天安门广场东侧的劳动人民文化宫（太庙）大院的茶棚里租了张大桌子，要了几壶茶，聊了半天，尽兴而散。现将历时二十七年的预约帖公布如下，取名为《二十七年赴旧约》。现已是2009年，虽然时代氛围大异，但仍保持预约帖原貌不变。
二十七年前的预约贴
作者：邓令毅（写于1973年）
我高兴地幻想着未来，2000年将是什么样？
在天安门广场中央的大旗杆下，聚集着一群老人。
一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他们来自祖国的四方。
有的还是个快乐的老青年，有的已儿孙满堂。
他们中有牧民、工人、教师、技术员、医生和干部。
过路的人们谁能想到，
这些年过半百的老人，
曾共同渡过驾驭烈马的好时光。
那是在1968年的初秋，
生活的巨浪把他们卷在一起。
他们都还年轻，长着孩子般的脸庞。
他们举着红旗，挂着红布条，
踏着野花和露水来到草原上。
风雪把他们的皮肤吹得黝黑，
劳动把他们的体魄锻炼得健壮。
他们和牧人一起放牧，和流浪汉一起盖房，
和老牛一同打草，和蒙古族青年一块儿站岗。
炊烟和奶茶迎来了早霞，羊鞭和牧歌送走了太阳。
多少个夜晚，羊油灯贼亮，
蒙古包里开马拉松会，消耗精力的持久仗。
多少个盛夏，酷暑熏蒸，
烈日底下剪羊毛，太阳把皮肤灼伤。
多少个严冬，滴水成冰，
暴风雪中护羊群，哪管寒冷和胃肠。
他们曾经是劲敌，辩论问题，坚持立场。
开会还要使用外交辞令，在原则问题上决不相让。
他们曾经是战友，患难与共，危险同当。
为了保护集体利益，知识青年挺身上。
他们曾经是伙伴，同起一个灶，共喝一锅汤。
马群里挥杆套马，羊群中拔腿抓羊。
骑上那可爱的小生个子，备鞍戴绊，大家帮忙。
站长带领着小兵，机井旁盖起配种的暖房。
老书记招呼着青年，搭棚垒圈热汗淌。
走奥特儿*爬冰卧雪，风雪路热茶暖心房。
除夕夜长聚冬营盘，羊蹄小径明月光。
五四发展新团员，又添血液和力量。
是同志，是战友，是兄弟。
风雨里生活，斗争中成长。
油灯下读书，灯火把头发点燃，晚霞里烧起蒿草香。
在那些不眠的草原之夜，花花儿放哨，大黄站岗**。
我们把北京和童年回想。
心爱的手风琴伴随着我们歌唱：
“时刻挂在我们的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
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呀，万年长。
听风雪在喧嚷，看流星在飞翔，
我的心在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后来社会的发展，使他们中的很多人离开了草原。
他们中仍然有人在继续站岗。
困难更多，挫折更大，
但他们认准一个目标，始终如一，坚定不移。
这不是走马观花，这不是匆匆过客，
这是扎扎实实地走在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上。
送走黄昏，迎来曙光。
用双手变草原为江南，挥汗水为祖国增光。
和在各地的伙伴一样，
他们个人的工作平凡，但共同的理想高尚。
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像种子扎根在草原上。
他们在这里生根、开花、结果，
充满朝气，满怀希望。
他们比飞走的伙伴更多经历风霜。
虽然是杯水车薪，祖国建设的一份力量……
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理想？
幸福，是为绝大多数人民服务，
理想，就是在火热的斗争中，寻找到自己的战场。
［注］
*走奥特儿：“奥特儿”，蒙语，走场放牧。
**“花花儿”和“大黄”是知青养的两条狗的名字。
［人名备注］
1“老书记”是吉里格拉（1974年去世）。
2邻队作证的知青是李三友、李卫平夫妻。
［古语注释］
“山荆”指“荆钗布裙的山野之妻”。
邓令毅 女，北京师大女附中67届初中学生。
1968年8月赴阿巴嘎旗伊和高勒公社插队。后和同队知青刘晓阳结为夫妻。大学毕业后，曾在中科院工作，后去美国攻读硕士、博士学位，曾先后在哈佛医学院等美国高校任职。
——选自内蒙北京知青诗文集《扎洛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