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卫红那年18岁，正当青春年华，苗条的身材，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小小的樱桃嘴，是无数男孩追求的一个校花。可是卫红从小失去了母亲。父亲因为那年出身不好，也被打成了右派，住房也由30几平米被红卫兵勒令换成了6~7平米的小房间，父亲因为受不了造反派、红卫兵的戴高帽子游街批斗，吐血而亡。

还好哥哥卫国分配进了单位工作了，兄妹俩靠哥哥微博的工资相依为命，可是卫红分配工作的时候因为轮到上山下乡一片红，卫红是初中69届，只得报名赴江西老区插队入户。那是个穷山僻水的地方，长不出毛的红土地，还农业学大寨呢，好端端的树木全砍光，山上一层层梯田全部水土流失，年年发洪涝灾害，长出来的稻谷像草一样，稀稀拉拉的，牛也喂不饱。一年后卫红因受不了农村艰苦生活。就和大部分下放知青一样回城"吃闲饭"了。可是时间一长。哥哥卫国有意见了。原来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个满意的女朋友。打算要结婚了，本来家里房子又小，兄妹俩住在一起已经很不方便了，现在又要来个嫂子。于是卫国满腹牢骚的跟妹妹卫红说：“现在报上讲很多下放的知识青年，在农村表现好，上调了。你也可以去农村争取争取呀，您户口又不在城里。老呆在家里吃闲饭叫我怎么过呀？”

可是卫红想上调机会谈何容易呀，在那个穷山僻水的地方，又没有工厂，除非当兵或读大学，但是像卫红家庭出身不好，这种机会那里轮得到她呀。就算出身好的，也要在农村“表现特别优秀”的才能推荐去上大学。公社也有个女知青入团入党表现特好，结果被推荐读了工农兵大学，可是那位所谓的“大学生”在大学里被发现肚子大了，后来也被勒令退学了，也不知道那个以权谋色的干部、书记畜生下的种。这就是所谓在农村“表现好”的代价么......。

可是城里这么大也没她待的地方，于是卫红也没办法，由于一肚子的窝囊气，那年过了年，她也不和哥哥打一声招呼。就向一起下放的邻居知青借了点路费回农村了，由于心情不好。邻居知青提议一路去散散心，于是原本往江西南昌方向的列车，改道坐船去九江，然后再坐车到公社生产队。好不容易回到生产队，队长说：“你去年没在田里干过活，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有口粮”。卫红也没办法，只得暂时先问其他知青借了一脸盆大米大概也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了。没菜吃就问江西老表田里摘点辣椒剁碎放点盐下饭......。

没过多久卫红接到哥哥卫国一份来信骂她说：“你到农村去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谁叫你去游山玩水的呀？”原来邻居知青的妈妈问她哥哥卫国讨还妹妹卫红回江西的路费，还知道她比其他人路费花的多才骂她的;这使得卫红是实在在想不通呀。联想到自己不幸遭遇，于是卫红越想越悲伤，几年的痛苦情绪一下子噎在喉咙里就爆发了，她嚎啕大哭，想到其他知青还有父母罩着，问寒温暖的，没钱时寄点钱来，没菜时带点萝卜干什么的......，自己不但没有了父母的帮助，还要遭到哥哥写信骂她，这个日子哪里是个头呀，知青们劝她到半夜也劝不住她哭，于是都纷纷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一看，发现卫红已经直挺挺的吊在了楼梯上的横梁上了，而且满脸是血，只看到地上有半个带血的剪刀。还找到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不要哭了几个大字”。可想而知，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呀；想反正不想活了。哭有什么用呢？于是就写了几个大字，然后找到半个剪刀往自己太阳穴上扎了几刀，所以满脸都是血，因为疼才找到绳子在梁上吊死了。

后来哥哥接到电报赶过来，大队书记、公社五七干事（负责知青的公社干部）也来了。他们认为是卫红对社会不满，所以自杀了，那个时候对社会不满也就是对社会主义不满，也就是一顶高帽子呀。那也就是死的活该。所以队里也没人敢为她大张旗鼓搞葬礼。于是找了个草席一卷，像狗一样把她埋在了穷山沟里了。就这样一个正值青春年华、漂亮的城里女孩被默默地埋在了不知名的山岗上了。

可是哥哥卫国临走时却留下了一句话莫名其妙的话说：这里山青水秀，风景蛮好的么？卫红为什么要死呢？......

                                                                              201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