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浮生六记：不可一日无茶
作者：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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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浮生六记：不可一日无茶
作者：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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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浮生六记： 不可一日无茶 牧区人离不开茶，俗语有“宁可三日无餐，不可一日无茶”之说。内地人讲“一日三餐”，草地上却是至少“一日三茶”。早茶、午茶伴着肉食或是奶食，晚上是一顿正餐，但餐前餐后也要有茶。且不说放牧或出门在外的时候，进一家门要喝一顿茶，即便是在自己家里，手边上也总是离不开那把茶壶。要是真的两天没喝茶，牧民真的会“头疼”。此言不虚，常住草地的知青们也可现身说法。虽说不致真的头疼到哪里去，但那滋味肯定也是不好受。 牧区用的茶是砖茶，在茶叶行当里被归入紧压茶中的一种，是用各种毛茶经过加工制成半成品，再经过高温汽蒸压成砖型或其他类型的茶块。根据原料和制作工艺的不同，分为黑砖茶、花砖茶、茯砖茶、米砖茶、青砖茶等几类。砖茶起源于唐代，和丝绸、瓷器一样，历代以来都是内地与蒙藏、新疆等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贸易的重要产品，更是“茶马互市”中的主角。 在我喝过的砖茶中，印象比较深的是湖南产的黑砖茶和湖北产的青砖茶，都是一尺来长，半尺多宽，一寸多厚，每块净重四斤左右。表面端正平整，棱角分明，色泽大致为黑褐色，砖面上压有厂家的标识花纹，外面套着一层黄色的油纸。闻起来有一种砖茶特有的香气。 在草地上，砖茶不是可有可无的消遣性饮料，而是每餐不可或缺的佐餐食品，它的香气也不是内地人熟悉的花茶、绿茶的香气，而是略有些像普洱茶或是坨茶，是一种饭香。 砖茶的炮制也不像其他茶种那样使用开水冲泡即可，而是要事先放在锅里煎煮成茶汤。砖茶很硬，需要用斧子等重型钝器将其破碎，当然也不是一次性将一块砖茶完全破碎，而是随用随破。通常是用一张小牛皮或是厚帆布把砖茶包起来存放，破碎时隔物捶击，这样也可以防止破碎的茶块四处飞溅。 茶水的消耗量很大，主妇们为了省事，也为了节省燃料，通常会一次性备出很多的茶水。她们把破碎后的砖茶放在大铁锅里煮，站在灶旁用水舀子把茶水高高地扬起，待茶水的浓度合适了，就把它过滤到其他的容器里去，以备不时之需。大多数人家过滤茶叶使用笊篱，但也有些人家使用草编的炊帚，除了做奶食、煮肉、烧茶之外，牧民家的铁锅与其他的食材无缘，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洁之虞。滤出的茶叶积攒多了还可以再煮一次，免得浪费。若是临时应急备茶，就把碎砖茶放到一个纱布袋里，少放上一些水，隔袋煎煮，这样就可以直接烹制黑茶或是奶茶了。 在烧开的茶水中加入少许盐调味后，这就是最基本的黑茶了。在缺少鲜奶的冬季，通常喝的就是这种黑茶。所谓奶茶，就是在黑茶里加入鲜奶。鲜奶加的不多，取其香味而已，若是喧宾夺主，岂不成了“茶奶”。黑红的茶水里对进雪白的鲜奶，用长柄铜勺高高扬起，很快就变成了粉红色，比加过奶的咖啡颜色要显得鲜亮一些。奶茶当然比黑茶要香得多了，冬季缺少鲜奶，也可以在黑茶里放上一些奶皮子、黄油，或是奶豆腐，取其乳香。不过即便真的没有奶食，黑茶也还是要喝的。 茶里一般还要放上一勺小米，或是把小米事先用黄油炒一下。小米放得很少，也绝对不能煮烂，其主要目的不在充饥，而是为了在茶里增加米的香味。茶煮好后要盛到壶里，然后再从壶里斟到茶碗里。那个年头很少见到传统的蒙古铜壶，都是那种内地烧水用的大铝壶。茶碗倒都是内地产的细磁小碗，牧民很喜欢的那种龙纹彩瓷碗也不少见。 大壶里装满了热茶，那一点点小米沉在最下面，一开始不容易倒出来。要想直接倒出小米，专门有一种手法。手提茶壶，你只需将壶嘴向上扬起，随即迅速低头，茶和米就会一道进了茶碗。虽然刚灌上的茶壶又大又重，应用起来并不容易，但这种手法确实屡试不爽，只是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不大好意思时时应用就是了。唱“乌力格尔”（一种蒙族说唱艺术）的农耐扎布阿爸给我们说笑话：提起茶壶的时候主人家会问你“从哪儿来呀”？你就把茶壶嘴一扬说“从这边儿来”，壶嘴一低，“哗”，米就出来了；再问你“到哪儿去呀”？你再把茶壶嘴一扬说“到那边儿去”，壶嘴一低，“哗”，米又出来了。 如果仅仅是喝茶，那叫“空茶”，早茶和午茶的时候可不能只喝空茶，除了煮在茶里的小米以外，还要配上手扒肉、各种奶食、果子或是炒米，这才算是一顿茶。所谓果子，蒙语称“包勃”（应该是与汉语或满语里的“饽饽”是相通的），是用热水和黄油合面，再加上一点糖，擀成厚厚的面皮，切成长方形的小块，然后在热羊油里慢火炸熟的面果子，晾凉以后极耐储存。炒米是用糜子经过蒸、炒、碾等多道工序加工而成的，蒙语称“宝日森巴达”。其加工工艺十分复杂，牧民都是从商店里买现成的炒米，当作一种方便食品。炒米的外观有些像小米，也是金黄色的小颗粒，捏在手里硬硬的，吃到嘴里却是又香又脆，有一股芝麻糖的香味。炒米可以直接入口，也可以用茶或奶泡来吃，或是拌上酸奶吃，又好吃又抗饥。加之存放容易，携带方便，是牧区饮食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品种。 （速写：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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