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往事（八）：

 今夜有暴风雪

那是发生在1969年的初冬。当时，大部分牧民都已经搬到冬季牧场。而我们还在地势比较平坦的秋季牧场待搬。放羊的经验不足，刚接羊群半年，对即将发生的暴风雪没有丝毫的准备。更不知道草原狼会趁火打劫。由于天气寒冷，晚饭后各自早早的钻进被窝进入了梦香。更不应该的是那位下夜的羊倌后半夜竟然心安理得地睡觉了。

然而，呼啸西北风越刮越的大，这一宿雪下了有一尺厚。趁着暴风雪的掩护草原狼群光顾了，牠们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不但咬死了几十只羊，还圈走了一百多只。幸亏老乡发现了把圈走的羊群赶了回来。第二天早上各位羊倌一起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羊群少了许多，雪地里到处躺着被咬死的羊尸。更惨的是，有的羊被狼咬断了喉咙，蹲在雪地里导气，鲜血不断的从伤口上滴下来染红了下边的雪。老乡在风雪中保护着羊群。

痛心，惭愧，耻辱深深的烙在我们的心中，激励我们一定要放好羊，保护好羊群。之后的几年里我们用行动改变了牧民对我们的看法。终于成为了经验丰富的羊倌。在1971年草原闹雪灾，我们知青的两群羊克服了重重艰难险阻，途经几百里地安全地把生产队的羊群赶回嘎查。

                                                                                 2010-09-27

绝处逢生

这是我牧羊经历中最为惊险的一幕。

那是发生在1970年的冬季（实为1971年2月下旬）。由于那年当地气象部门预报今冬可能有‘白灾’。生产队决定转移畜群，到坝前扎鲁特旗过冬。到2月下旬，我们已经在扎鲁特旗放了2个多月羊之后，正在返回生产队的途中。在扎旗放羊因为山高坡陡不能骑马只能‘压巴杆’（徒步）。这又高又陡的山称之为‘坝’。她的西北部是乌珠穆沁草原，东南部是扎鲁特旗。这‘坝’挡住了南下的风雪。所以，冬季在扎旗放牧牛羊牲畜较为安全。

春天来寒流，老乡称之为‘提姆勒嘎勒戒’。这回让我赶上了。那天还没有下雪，只是天气贼冷，风特别的大。真的没法形容这风到底有多少级。气温应该是在零下30多度。羊群在圈子里挤在一起一动不动。根据放羊的经验，恶劣天气羊群晚出场。大约上午10点来钟，我在伙伴的帮助下赶着羊群上山了。羊群上山后躲在一个避风的山沟里静静地吃草。一切相安无事......到了下午4点来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我站在山坡的制高点上，挥动着羊鞭大声地呼喊着，赶着羊群顶着凛冽的寒风翻一座山头。竭尽全力几经周折一次又一次轰赶都失败了。当时，放羊的经验已经相当丰富。可是，这时却把我给难住了。更甚之，有一回竟然没站稳，人从山坡上头朝下滑了下来。当时我想：完了！真是忙中出错，幸亏一颗灌木丛挡住了我的肩膀。救了我。

这一摔，竟然给我摔醒了。放羊多年了，什么恶劣的天气没见过，今天竟然把我给难住了。为什么翻不过去呀！我应该上去看个究竟。我爬上山头这一看，吓出一身冷汗。山头那边竟然过去了二三百只羊。牧民讲话‘打思勒戒’。羊分群了。我真的没辄了。当即把失散的羊群赶回来。决定今晚就和羊群在山沟里过夜。等待救援。这个山沟里由于地势的原因风小多了，估计不会冻死。决定一旦做出来，心里反而平静了。我继续在山沟里守着羊群。这时，我想起一年前的那场暴风雪给生产队的羊群造成的损失，更加坚定了我保护羊群的信念。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迎着风赶不动，顺着风应该好赶。反正也是个死，绝不坐以待毙。说干就干，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我又继续赶着羊群顺着风穿一条山沟。山沟里的雪好深，我只好匍匐前进。爬着爬着我爬不动了。这时，脑海里出现了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和玉荣的形象，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她们只是十来岁的女孩子，而我是一个20来岁的男子汉有什么理由后退呢？！我一边继续在雪地上爬，一边呼喊着羊群。在这关键的时刻，羊群里的几只大羊羯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牠们在深深的雪地里趟出了一条条路，其他羊紧跟其后，排开了一条条长长的队伍。羊群有救了！

就这样，我又带领羊群一鼓作气，登上了一个山顶，在山顶上我看见了山下面我们蒙古包顶上发出的微弱灯光。那是一盏羊油灯发出的光，在这冰天雪地寒风呼啸荒漠草原上，那是生命的希望。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约是晚上八点多了，羊群顺山而下终于回家了。而我却像放了气的皮球瘫在山顶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生产队的羊群终于保住了。

                                                                          2010-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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