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知青作家郭小东:电视剧《知青》其实是一代人的自我鼓掌 作者:林子搜集


 

 电视剧《知青》其实是一代人的自我鼓掌

作者:郭小东;《武汉晚报》记者:何晶

来源;上海知青网(原刊《武汉晚报》 )

郭小东,1951年出生,广东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教授,1992年广东省鲁迅文学奖,1996年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等。郭小东创作的与知青文学有关的长篇小说包括:《中国知青部落》、《暗夜舞蹈》、《中国纪事》、《七月肖邦》、《走失的小酒馆》等(后几本均收入武汉大学出版社“知青文库”);著有《中国知青文学史稿》等专著。


有些伪装的作品

记者:最近在央视热播的由梁晓声编剧的《知青》,您怎么评价?它和以往的知青文学、影视创作比较,有什么不同的视角和特点?

郭小东:《知青》尚未播完,对之评价有失公允,但明显可以感到,它逊色于80年代的《今夜有暴风雪》,90年代的《雪城》。这是一部裹足跳舞且有着某种伪装的有难言之隐的作品。在知青文学已经自觉进入现代视野,并以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审视现实的时代,《知青》的自觉逸出,令人费解。文学现代性的式微,亦是对文学现实主义的消淡。

记者:您记忆中的知青生活是怎样的?知青经历对于您来说是得还是失?最大收获是什么?最大的失落是什么?

郭小东:以鲁迅的话,从中兴到末路,从天堂到地狱,而又从地狱中有幸逸出,这就是我的知青记忆。一个十五岁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少年,在原始森林中伐木,面对知青朋友被大树碾成肉浆,被洪水埋成腐尸,让烈火烧成焦骨,惊惶与恐惧布满每一个生活细节。这是我们永远都不会想要的生活,却是无法拒绝的生活。知青经历,让我学会了坦对人生的一切苦难,吃苦而不诉苦,不怨天尤人,不张扬不嚣张,失落与收获都在其中。


知青文学的局限与困难

记者:在迄今为止的以知青为题材的文艺创作中,所呈现出来的知青面貌与真实存在着怎样的距离?客观还原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困难在哪里?

郭小东:从武大出版社的这套“知青文库”所收的小说中可以看出,新时期第一个十年的知青文学,以全新的面目和精神气质凸现于80年代文坛,令人耳目一新。梁晓声、张抗抗、史铁生、张承志、王安忆、陆天明、叶辛、孔捷生、韩少功和晓剑等知青作家的作品,饱浸着流放地的鲜血和文革污浊的腥气,以一种此前的中国文学从未有过的精神挣扎与灵魂呼号,扑向历史。人们在倾听文学,不如说在倾听时代的声音。

他们的作品已然走出去很远,但依然未能挣脱其界限的约束,他们并未走出流放地牵囿的视野。他们依然企望反复证明一代人的理想与历史失之交臂的痛惜与自怜,仅仅为着证明自身的无辜。老牌的知青作家们,无法清醒地意识到,不管自己做出如何巨大的努力,注定了本身位置的模糊与自我认识的暧昧,无法进入意识自己也曾“与时代同谋”的深刻反思境地。

记者:王小波也写知青,他也算知青文学么?

郭小东:王小波小说的人物属于那种不可表现之感的后现代状况,他是以颠覆英雄的方式企及英雄的境界,以反抗崇高的方式实现内心的崇高。

王小波以自己独异的创作尝试与文学观念,对80年代知青文学的流行姿态和习惯手势做出的解构与重新诠释。如阿城当年的《棋王》给知青文学注入了别样的颜色和血液一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拯救自己的文学理想的同时,开启了知青文学新的时代。


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有什么问题

记者:在新中国诞生的几代人中,知青这一代人对历史的集体记忆存在什么问题?

郭小东:从总体上言,知青文学,在深秋的中年的人生里,我们仍然读不到超然的悲悯;在惆怅的日落时分,仍然无缘领受一份穿透历史真相的深邃目光;在粗粝血腥的记忆中,那种刮骨疗伤的忏悔,仍然迟迟不来。

21世纪,大部分知青已经面临人生谢幕的时刻。退休退养退二线,下岗下课下行,进入老年,他们的怀旧,表现为对当下社会生活的抗拒,他们面对消费时尚流行的社会生活,呈现一种窘迫无措的姿态。电脑、时装、酒吧、飙车、超女快男、韩寒和郭敬明的小说以及70后、80后、90后青年的生活观念,对他们有一种代际疏离的感觉。80年代回城之初的那些迷失于城市的孤独感、茫然感、被抛弃感,再度泛起。与社会时尚生活、儿女的代际鸿沟所产生的冲突纷至沓来。作为心理补偿,中断一些时日的集体意识又回来了。他们顽强地再度追寻着已经失落的青春集体,急切地企图在精神上回归青春群体。哪怕在梦中,在各种形式的活动中,在文字里,岁月如歌的激情,又一次响起了雄壮的歌声。只是这种歌声无人喝彩,只好自己寻找表演的舞台,也依然是自己为自己鼓掌。

                                                                     2012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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