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的女儿
作者：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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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的女儿
作者：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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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的女儿 我没有女儿，这并不是说我有儿子，儿子也没有，按中国最刻薄的骂人话说，是“绝后”。现在很多年轻人主动自觉地不要孩子，享受“丁克”家庭的逍遥自在，是另一回事。我没有孩子，像我们社会中许多怪事的背景一样，是因为“众所不知”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是因为老婆出国了，由此引起的种种后果中的一个。 在当今社会，要不要孩子，其实是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这算不上我的一块心病。但如果有一个孩子，也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前几天，张艾嘉接受电视采访，谈到她新近导的一部写男人的电视剧，说很多很男人的男人，一接到女儿的电话，立刻轻言曼语，一脸谄媚，叽叽叽叽的，比女人还女人；连新近成名的“范跑跑”也表示，为了女儿，可以不惜生命。可见，女儿是多么重要，多么神圣、伟大。 我喜欢女孩，在女孩成为女人之前，她们是人类的精灵，那么轻柔、曼妙、乖巧、善解人意。当我还有机会要孩子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女儿，而不是中国人赖以传宗接代的儿子。首先，我没有传宗接代的观念。在西方的“家族树”上，女性也在其中，而不像中国被排除在外。所以，当一个未被发觉的女孩的萌芽随着她母亲去到M国，并随后被取缔了生长的机会后，我的感觉是失去了一个真实的女儿。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在我的想象中，我的女儿已长大成人。 女儿随我，像多数女孩，相貌倾向于父亲。肤色略黑，高高瘦瘦，双眼皮，眉弓略高，鼻梁尖挺，牙齿不是很整齐，但微笑时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很可爱。是的，她很爱笑，但通常只是轻轻地微笑。她的高瘦，是长大以后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去机场接她，那年她两岁，第一次回国。小小的，圆圆的，像一只憨憨的小熊猫。她的小名就叫猫猫，是我看着照片取的。我出现在猫猫的面前时，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我伸出双手去抱她，她却愈发地向后缩。“猫猫，我是爸爸。”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猫猫似乎有些惊慌，慢慢地凑向我，慢慢地伸出她的小手。当我终于把猫猫抱在怀里时，眼泪簌簌地淌了下来。 奶奶舍不得送猫猫去幼儿园，我怎么动员也不行，她的学龄前时代，完全是在家中度过的。我只能尽我所能，根据不同的成长期，教她识字、算数、画画。音乐我教不了她，那是我的弱项。就这样，她在国内待到六岁，回M国读书。带到M国去的，还有一个纪念，那是一块伤疤。猫猫五岁那年，我带她去动物园玩儿。一见到满园的动物，她兴奋得不得了，不停地满园跑，我在后面紧追。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我心疼地抱起女儿，她的膝盖已搓破一大块皮，血正慢慢地渗出来。我用手绢包好她的伤口，慢慢地哄她，哭了一阵，竟抱着我的脖子睡着了。 分手的时候到了。办好了登机手续，猫猫的母亲领着她向安检口走去。尽管一遍又一遍地举行了“告别仪式”，猫猫却突然跑回我身边，紧紧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起来。“爸爸，我不走，我不要去M国，我要爸爸，我要奶奶，我要哥哥、姐姐（指我姐、弟、妹的儿女，猫猫的堂哥、表姐）。”从得知要走的前几天，猫猫就时常地哭，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此时我也已经泪流满面。我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小脸，只是无奈地说：“乖，乖，听话，听话。”心中已是充满酸楚。 猫猫以后每年回来一次，多数是在夏天。最初，每次回来时都显得有些陌生，走到时候却都依依不舍，总要哭几鼻子。后来慢慢大了，更加习惯M国的生活，知道自己在中国和M国各有一个家，也就比较自然了。庆幸的是，猫猫的中文一直没有放弃，听说读写都没有太大问题，这得感谢她的母亲，一直在抓这方面的教育。在M国学校的学习，度过了小学前半年的英语不适期后，她的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现在已是M国一所著名大学四年级的学生，居然学的是哲学。这几年回国，也常常带着一两本厚厚的哲学书来读，其中还有德文的。我问她枯燥不枯燥，她总是轻轻一笑，说是喜欢。猫猫大了，虽然偶尔也还撒娇，但已完全是个大姑娘了。更使我欣慰的是，猫猫朴素，夏天时总是穿一件半袖的白衬衫，一条米色的水洗布长裤或牛仔裤，从小到大，始终留着齐齐刘海的娃娃头，使她总有一点小时候的样子。每每在她专心看书时，我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她看书，我看她，依稀又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这次回国，我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她有些神秘地告诉我，要回国。我有些吃惊。她笑一笑又说，已经通过各种考试并和北大联系好，读中国哲学的研究生。这更加令我吃惊。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爸爸理解你，你并不在乎你的生活，你在乎的是生活方式。”猫猫没说话，却突然站起来，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好像是嘉奖我对她的理解。 我的女儿，我的猫猫，你真的长大了，虽然你从来没有出生过！ 2008-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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