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异事

阆中异事

在阆中，还有一次独特体验。

那是一个晴朗的秋夜，深邃夜空繁星闪烁，浩瀚银河横贯苍穹。我们一行数人在嘉陵江北岸散步，身旁是缓缓东流的汨汨秋水。对岸，几缕薄雾若有若无。更远处，锦屏山脊那马鞍形轮廓渐渐显现，一钩弯月从山后升起，明亮而清晰，银光泻地，恍若仙境。

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确实罕见。我们不由得“发思古之幽情”起来。

——如果是在唐宋年代，文人到此一游就该诗兴大发了。难怪他们留下那么多好诗——那时候这样的景色多多，当然文思泉涌。我们现代人有多少机会沉浸于锦绣山水之中？而且文字功夫也有限，能记得他们那些千古名句就蛮不错了。

——雅兴难得，哪个说两句有关月亮的诗句？

——床前明月光？明月何时有？月落乌啼霜满天？多得很啊。

——不算不算，对面是弯弯月亮，总要稍微照应一下。

——不忙不忙，我这里正好记起一句：弯弯月出照城头......

我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脑袋里一下涌出好多诗句！

——嗨，你们不要闹，看我能不能把这首诗背完：

弯弯月出照城头
    城头月出照凉州
    凉州七里十万家
    胡人半解弹琵琶
    琵琶一曲肠堪断
    风萧萧兮夜漫漫
    河西幕中多故人
    故人别来三五春
    花门楼前见秋草
    岂能贫贱相看老
    一生大笑能几回
    斗酒相逢须醉倒

我一口气背完，居然没有任何迟疑！

——呵呵，你记性太好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在乡下背得的诗，几十年来就没有在脑袋里出现过。今天真是头回遇到的稀奇事啊！要没有眼前这“阆苑仙境”，我哪里回忆得起来？

这是“边塞诗人”岑参的一首诗（1），两句一韵朗朗上口，当年喜欢就轻松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遗忘，竟然会在这一瞬间完全记起还流利背诵，我惊喜不已！后来发现，背错了一个字：第一句的“照”应该是“挂”。不过将错就错，似与当时景观更能照应：那弯弯月亮是“挂”在锦屏山头“照”到阆中城头的。

真是这阆中城边、嘉陵江畔的夜色刺激了我的记忆和情绪？所谓“情景交融”莫非如此？人与自然的和谐莫非如此？

注：

1、唐·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

201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