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中的一滴】连载十一:何处是归程·飞鸟各投林 作者:若水


 

【大潮中的一滴】连载十一:

第八十八节 何处是归程(上)

1976年是不平常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情。

这一年的一月、七月、九月,中国的三位领袖先后去世。

这一年的四月,北京发生了悼念周总理、声讨四人帮的天安门事件。

这一年的七月,河北省唐山丰南地区发生强烈地震,波及天津、北京。

这一年的十月,"四人帮"被粉碎。

对于克山农场人来说,这一年也是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的二月,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取消,团里的戴着领章帽徽的现役军人全部撤走,五师54团改回为克山农场。那些当初抱着报国志,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兵团战士彻底和戍边断了瓜葛,变回为货真价实的农业工人。那个带有神秘色彩的510信箱脱去了它的外衣,赤裸的胸膛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是国营克山农场"。只不过知青们口头上还改不过来,还一营、五营、29连地叫着。

为了让职工和师生们看到毛主席追悼会的实况转播,一营购买了几台黑白电视机。那一天,师生们围坐在电视机旁,看到的却是永不消失的电波--当时克山农场还没有插转台,也没有接收天线,克山农场收不到任何信号。

唐运来小声问坐在他身边的李宝发:"你们城市人那么爱看电视,就是看这个?"

听到唐山地震的消息,天津、北京的知青个个心急如焚,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亲人怎样了,那时,通讯条件十分落后,电话还是那种手摇电话,你要接北京,必须先要到营里,然后接到团里,由团里给你要长途,要通了以后再层层通知你,快则20分钟,慢,两个小时也接不通。那时候电话拥堵,指望不上。邮局发电报处排起了长队。谁也不知道家里的消息,急死人了。好在地震的第三天,团部的一位天津知青收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电报上就七个字:"屋没塌均好勿念"。这封电报可成了宝贝了。它在天津知青手中被广泛传阅。天津知青们追着那位收到电报的天津知青,问他家的住房情况,听说他们家那样的破楼都没事儿,想想自己家那房子比他们家的还结实些,多少放下点儿心来。

远在陕西省虢镇的柳若月听说唐山地震的消息,急得了不得,她没有接到天津家中任何消息,急得她不顾自己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匆忙赶火车北上。火车车厢里人满为患,从车门根本进不去。她是被人家从车窗里拉进去的。火车车厢里连个插脚的地方也没有,柳若月一路站到天津,把脚都站肿了。到家一看,还好,房子没塌,那个日本人盖的砖木结构的房子虽然裂了几条缝,房子震得都有点儿酥了,可是没塌,还在那儿立着。她父亲一看见柳若月,第一句话是:"你干嘛来了?"柳若月说:"我来看看你们呐。"她父亲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柳若月说:"我来看看,如果你们被埋在废墟里,我好往外扒你们呐。"柳若月的父亲说:"我们没事儿,你快回去吧。"柳若月心里有点儿难过,自己挺着大肚子,遭这么大罪来看你们,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柳若月就在天津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

学校的洪指导员找柳若冰说有事要谈。指导员找自己有什么事儿?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柳若冰找到了洪指导员。洪指导员说:"若冰啊,我今天找你,是想给你保媒。我先说说女方的情况。她比你小三岁,是个党员,是咱一营二连一个老职工的孩子。这个人我了解,不光我了解她,咱一营营部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你知道,一营二连就在咱营部。她能干,心眼儿好,长得也不错。就是为了照顾家,照顾她上了岁数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才把自己的婚事耽搁了。你放心,我的眼光错不了。怎么样?你先考虑考虑,不忙着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你今年20几了?29岁了吧?眼看奔30岁去了,个人问题也该考虑考虑了。"柳若冰没有说话。他感谢校领导对他的关心。他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自己和毕雪莲不成,又好心好意地给自己重新张罗找一个。只有父母,才能为子女操这么多心,柳若冰感到心里暖暖的。可是,找一个当地的,就意味着真的要在这里扎根了。对于扎根,柳若冰真有点儿不甘心,他还没有做好扎根的思想准备。但他不能一口回绝洪指导员,他不想伤了洪指导员。

第三天,营里的郭干事到学校来和校领导谈工作,谈完工作,他见着柳若冰,对柳若冰说:"若冰啊,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咱们能不能边走边谈?"柳若冰说:"好。"柳若冰就随着郭干事往大道方向走。郭干事说:"前天,你们学校的洪指导员给你保媒了?他在跟你谈之前,跟我说过这件事儿。那姑娘,真是一个好姑娘,特知道疼人,你想,她对她父母和弟弟都这么好,真和她成了家,她对你肯定错不了。她还能支持你的工作。那天,咱营里的霍教导员还问起你的事儿,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他也很赞成。你相信我们吧,我们的眼光不会错的。"郭干事说这番话,很认真,很诚恳,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为柳若冰着想。柳若冰想:好嘛,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惊动了营里的一把手,两级领导保媒。看来,那个姑娘肯定错不了。可是……

郭干事见柳若冰沉吟不语,笑了。他说:"我知道你想啥,你想走。可是,如果你走不了呢?"柳若冰看了看郭干事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兄长般的真诚、关切的表情,他明白了,郭干事的意思不是营里会阻挠自己走,而是让自己现实一些,别抱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过了几天,正好赶上个星期日,柳若冰在自己宿舍里就是那间校长室里整理内务,毕雪莲领着个女的进来,柳若冰低着头忙自己的,也没太注意。毕雪莲是常客,星期日有事没事的常到这儿来,不过那天毕雪莲咯咯笑着,快乐得好像一个小女孩。毕雪莲叫了柳若冰一声:"你忙什么呐?"柳若冰回过头来看了毕雪莲一眼,说;"我拾掇拾掇,有什么事吗?"毕雪莲说:"没事儿。没事儿人家就不能来看看你?"柳若冰心想:"今天这个毕雪莲怎么了,没见她这么高兴过,高兴中又带点儿小孩子的调皮。"不过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和毕雪莲一起来的那个女的长相,只是想趁着这个星期天赶紧把屋子收拾利索了,说了这么一句话,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晚上吃完晚饭,毕雪莲又来到了语文教研室。

毕雪莲对柳若冰说:"你知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的是谁吗?"柳若冰说:"我哪知道?你又没给介绍。我看你那么高兴,可能和你是一个连队的吧?"毕雪莲说:"你说对了。我过去和她是一个连队的。你知道人家干什么来了吗?"柳若冰说:"我哪知道。人家是找你玩来了。"毕雪莲笑着说:"人家是看你来了。""看我?"柳若冰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毕雪莲提示道:"人家是相亲来了。洪指导员没跟你说?"柳若冰恍然大悟,要不毕雪莲今天这么淘气,原来是陪着人家相亲来了,世界上有这么相亲的吗,连人家长的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

 

第八十九节 何处是归程(下)

下一个星期日的晚上,毕雪莲又来到了柳若冰他们的语文教研室。

毕雪莲找柳若冰,是想跟柳若冰说说自己的事儿。

毕雪莲说,家里给自己找了个对象,是上海郊区的,近郊,已经见过面了,回家探亲时见的面,走动了两个来月。这一年多来,一直有书信来往。他人还行,看上去挺老实的。如果和他结婚,就能把户口办到上海郊区。看得出来,他挺喜欢自己的。两边家里也没什么意见。自己的姆妈实在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么冷的北大荒。虽说不能一下子办到上海市里,总算离的不算太远,近一点儿是一点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若冰想,我说?我能说什么?婚姻自主,家长都不能强行干涉,更何况是别人。柳若冰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如果没有这场"文革"和上山下乡运动,凭毕雪莲的才气,她一定是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此时,她不定和哪位白马王子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呢。不对,按她的岁数,就该已经成家了,她也许正和她的丈夫用小车推着他们的小孩儿在黄浦江边散步--当然,她的丈夫不必是柳若冰,也不必是柳若冰第二,究竟是谁?她完全有选择的自由。而现在,仅仅为了一个上海郊区的户口,不得不拿自己的婚姻去交换。虽说是情愿,可这情愿中包涵着多少无奈和悲怆啊。

柳若冰不能问毕雪莲,你爱不爱他,甚至不能问,你喜欢不喜欢他。事情是明摆着的,交换。以知青这种卑微的身份去和人家交换。可是,这一切,这一历史的悲剧是怎么造成的呢?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柳若冰问:"他对你还好吧?"毕雪莲说:"挺好的。"柳若冰说:"那就好。"两个人又没话了。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是的,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就是在现在这个位置,两个年轻人曾经那么热烈地讨论着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一起向往着那个没有欺诈、没有强迫、没有践踏、到处充满着爱和阳光的世界。可是现在,他们都明白,他们都必须面对现实,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问题变得越来越迫切。

这是毕雪莲最后一次和柳若冰独处。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毕雪莲以后晚上再也没有到语文教研室来。

1976年底还是1977年初,毕雪莲和那个上海郊区的男人结婚了,她的户口也办到了上海郊区。

柳若冰的家里也开始为柳若冰的前途张罗。

柳若冰有一个姑姑,在贵阳。她的丈夫,也就是柳若冰的姑父是那里的一家军工企业的党委书记。姑姑怎么也不放心柳若冰一个人留在北大荒,柳若冰已经29岁了,该成家了,可是他不愿意在北大荒成家。姑姑给柳若冰去信,问,把你办到我这儿来,你可愿意?不过贵阳这个地方是个穷地方,当地有一句俗语说这地方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两银",可见这地方怎么样。我就怕你从东北跑到西南,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1976年底到1977年初,柳若冰放寒假,在天津见到了他的姑姑和姑夫。他们也正好到天津来探亲。那时,天津到处是"临建",也就是地震棚,整个城市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柳若冰的姑夫端着大干部的架子,打着官腔对柳若冰说:"要响应号召,扎根边疆,建设边疆嘛。啊?"柳若冰把姑夫的这番话学给了姑姑听。姑姑说:"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一付腔调。你的事儿,只要你同意,就由我来办。可是有一样,你要想好了,贵阳这个地方很可能比你们那儿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它是个工厂。你看这样行吗,你再想想其它办法,实在不行,再上我这儿来。"柳若冰说:"好,就这样。"

柳若冰的大姐柳若月想了一个办法,把柳若冰办到虢镇,办到陕西机床厂来,和自己在一起,问柳若冰愿意不愿意。柳若冰说,这也是个办法,总比留在北大荒好。柳若月说,你别把我们这里想得太好,我们这里很可能比你们那里强不了多少。这样,你过来一趟,上我们这里来看看,咱们再商量。

虢(guo二声,发"国"音。当地人读作gui三声,发"鬼"音)镇是现今中国尚存的最古老的地名,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西虢作为周文王弟弟虢仲的封地,虢镇由此产生。在周朝末期,周幽王手底下有名官员出了个馊主意--烽火戏诸侯--出这主意的人就叫虢石夫。春秋时期,虢国是个小国家。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虢国没有了,虢镇这个地名却被保留了下来。唐玄宗时,扬玉环有三位姐姐被带入宫中,其中一位被封为"虢国夫人"。有一幅名画叫"虢国夫人游春图",不少人是由这幅画才知道有个地名叫"虢"。

柳若冰下了火车到虢镇市面上一看,不禁瞠目结舌,你道虢镇啥模样?秦始皇时啥模样它就是啥模样。当然,秦始皇时的模样柳若冰没看见过,可你看看现在它那个熊样,整座县城就一条土道,道路两旁大都是低矮的土坯房,见不着几间砖房,偶尔有马车驶过,扬起一片黄土。这个虢国的都城还不如克山县城。据说虢镇里有一班公交车,两小时一趟。柳若冰不能等这班公交车,时间太长。他看见一辆毛驴车从自己身边经过,就紧赶两步,问道:"老乡,厂区怎么走?"那位陕西老乡说:"一直。"柳若冰看看那辆毛驴车正在一直往前走,就紧跑了两步,对老乡说:"老乡,麻烦您带我一程?"那位老乡头也不会,也不搭理柳若冰。柳若冰又紧跑两步,把他的两个旅行袋往驴车上一扔,自己一扭身,一屁股坐到毛驴车上了。那位陕西老乡回头看了柳若冰一眼,有点儿不高兴,不过他没说什么,也没轰柳若冰下去。柳若冰就坐着这辆毛驴车,颠颠地到了厂区附近。一看见柏油路,就知道厂区快到了。

 

第九十节 飞鸟各投林

大姐柳若月看见柳若冰来了,很高兴。虢镇的供应很紧张,厂区稍好点,偶尔能看见新鲜蔬菜。一看见有卖新鲜蔬菜的,人们就排起长队;有时队形乱了,就看谁能有本事挤上前去了。所以家家户户都喜欢要男孩儿,毕竟还是男孩儿能挤。柳若冰给大姐柳若月背去了六斤富强粉挂面。大姐柳若月说:"你怎么不给我带点儿稻米来?"柳若冰说:"稻米,一年就过年时每人四斤,咱家统共就八斤稻米,他们俩都不发话,我怎么能把他们的稻米给你背过来?这些挂面还是我拿粮票买的。"陕西省机床厂是个生产普通机床的厂子,但它有一个军工车间,所以要躲在秦岭脚下,以秦岭作为屏障。那时,有很多厂子都建设在或搬迁到西北、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叫作"大三线"、"小三线"。这些厂子交通不便,配套困难,就一样,有大山护着,相对安全些。核心就是一个--准备打仗。一切服从备战需要。

吃完晚饭,柳若月对柳若冰说:"我这次叫你来一趟,一是让你对这里有个印象,二是还有一件事要办。你要调到我这里来,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在厂里给你找了个对象,你们先见见面。那个女孩儿是个好女孩儿,都在一个厂子里呆着,我了解她。我已经跟她说了你的情况,以她的男朋友的身份调过来。你们先见一面,不忙着走动,等调过来再接触不迟。如果感觉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呢,也无所谓。你放心,我看上的这个女孩儿绝对错不了。我已经提前跟她说好了,不管她对你印象怎么样,她都同意我这么办,单凭这一条,你说,这女孩是不是心眼儿不错?咱这头儿,我说,是我亲弟弟,我还不了解?肯定错不了。你要没有意见,呆会儿我就把她带来,你们俩先见上一面。"大姐想的这么周到,柳若冰能有什么意见,一切听从姐姐的安排。

大姐柳若月出去了一会儿,领个姑娘进来。那姑娘长的像谁呢?长的像"橘子红了"那部电视剧里那个姓周的女演员。

柳若月做了简单的介绍,说这是我弟弟,这是某某某。两人互相对看了有一分钟,都没有说话。那阵儿的男孩儿不像现在的男孩儿,跟陌生女孩儿都能主动搭个,那时代的男孩儿比较"规矩",介绍人怎么安排,就听人家安排,所以柳若冰也没有主动搭讪,从而无从听到她的声音。

柳若月送那个女孩儿出去后回来对柳若冰说,好了,就这样,别的都由我来安排。不过,调一个人过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有指标,你别心急。另外,我这里实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能返回天津那就更好,哪儿都没地方去,我这儿给接着。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办。只是别着急,得等机会。

不是柳若冰他们家一家在想办法,几乎所有家里有孩子下乡的家庭都在想办法。有好些家长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他们也日日思念,夜夜难眠,饮食无味,如坐针毡。他们对这场上山下乡运动是不满意的。他们希望孩子能上高中、上大学,他们希望国家能给自己的孩子分配个好点儿的工作。你就是一时安排不了工作,为什么把他们的户口削了,赶到乡下去?而且,插队的,有好些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这些孩子的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也被听说过怎么个安置法,国家弄的这么乱,这一茬孩子太可怜、太遭罪了!

从1974年开始,就有知青通过被推荐上大学、招工、参军、办特困、办病退的方式陆陆续续离开了农村、农场。有的直接回到了原来的城市,有的被选调到附近的城市。也是从1974年开始,四人帮及其爪牙的"扎根"宣传甚嚣尘上。那时,"扎根农村就是革命"的口号喊的震天响,高大全们的扎根思想和先进事迹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扎根不扎根被他们说成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为祸国殃民的"文革"及其衍生品--那场上山下乡运动涂脂抹粉,以肯定他们的倒行逆施。

但是,不得人心就是不得人心。这场不得人心的上山下乡运动也该分崩离析了。

柳若冰的同学--团直机关的张强被推荐上了大学。他是1975年走的。

柳若冰的同学--54团医院的乔仲逸于1976年办回了天津。

五营29连的上海知青薛纪岭于1976年被推荐上了大学。实际上,薛纪岭于1975年就曾被推荐过,却被人顶了下来。薛纪岭会画画,写得一手漂亮的美术字,和连里上上下下关系处得都很好。柳若冰离开科研班,后来调到学校,29连科研班一直由薛纪岭担任班长。他工作很努力,一心想在农业科研上搞出点儿成绩,可惜科研课题都是团里给规定的,那些科学实验全部以失败而告终。薛纪岭聪明就聪明在他并不以为工作好就代表一切,他注意主动跟连里领导和知青群众搞好关系,终于于1975年获得了被推荐上大学的机会。可是,他在上层没关系,就被顶了下来。上海知青气不过,准备联名找上头。薛纪岭坚决不让大家去找。他知道,这么一闹,不仅绝对成功不了,也会绝了自己和其他上海知青的路。薛纪岭终于于1976年初被推荐回上海上大学。

1976年底,29连的天津知青高家良办病退回到了天津。

1977年初,29连的天津知青陈年康办病退回到了天津。

在团部,在各营、连,返城成了知青们的热门话题。而且"四人帮"倒台后,知青们已经不满意仅仅是议论和向往返城,他们正把这一梦想变为他们的实际行动。大形势也变了,高大全正在被审查,"扎根就是革命"这种欺骗宣传听不见了。1976年底到1977年初,知青中的先知先行者已经返城。上山下乡的大潮将要退去,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势。人心所向,势不可挡。

有意思的是,在这股涌动的返城潮的初期,一营直学校就像个世外桃源,除了毕雪莲办回了上海郊区,其余知青教师全都兢兢业业地在教他们的书,谁也没提到一个"走"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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