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品尝美好 作者:郑晓江斋


我曾在茶乡婺源县专门学过一年的茶叶栽培与制作。每年清明节前后,是采摘新茶的最好时期。天刚蒙蒙亮,我们这些茶校的男女学生便背着茶篓进了茶园。
  茶树只有半人高,整齐蜿蜒一望无际,翠绿的叶芽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珠。刚刚爆出的嫩芽能制出茶叶中的极品毛尖。摘这种嫩芽,通常一人一整天只能采下约二斤,制成毛尖仅有四两,可见其中的艰辛了。
  上午摘的鲜叶,下午就得加工,否则便会泛红--这是做绿茶特别忌讳的;在制作过程中,又必须尽量保持嫩芽上的绒毛不飘掉,故而不能用机器加工,全都得用肉掌炒制出来。
  灶内添几块干柴,火舌把铁锅底烧成暗红色,鲜茶叶倾倒而下,蒸气翻腾而上,忍住炙人的热,用手掌迅速地翻炒。稍不留意就会嘶啦一声,燎起一串水泡,那灼人的痛简直没法说了。个中诀窍是:手掌的边缘必须贴压住茶叶,翻动时以之为隔热层。嫩叶"炒"--专业用语是"杀青"--软之后,须摊开冷却,再揉成条,又下锅焙炒,反复几次,新茶终于出锅。
  劳累之后,躺在旷野的草地上,旁边篝火上的壶子,注入清冷的泉水,文火烧开,慢慢地冲进茶杯,但见暗绿且略带白毫的毛尖缓缓地舒展开来,上下起伏,水渐透出黄绿色,香气飘然袭人。此时,你轻轻地啜上一口,留在舌间,刹那间满嘴清香,回味无穷,疲乏顿时烟消云灭。
  略略思索,你会悟出:这,就是美好。
  美好不是拥有,而是饮茶般滋滋有味地品尝。一个人拥有的钱财再多,也不及那怕是一点点然而却是实实在在的品尝。因为拥有只是一种实存的状态,而品尝才真正是人生的体验。
  美好不是浓彩重墨,不是顶点极限,而是如茶水一样淡淡的、雅雅的、静静的。原因很简单,浓彩重墨使人眩目,花天酒地必致头痛难忍,纵情享乐伴随着的是空虚无奈,喧嚣吵闹令人心生烦燥。而淡淡之中能品出真味,雅雅之内可渐趋佳境,静静的氛围里方可显现真情。
  可见,美好不是别的,它尤如一杯清茶,纯厚,清香,悠远,淡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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