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香山诱惑
                                      
    我被香山诱惑
    被北京西郊的香山
    被那座感觉既带气味又带色彩
    还浓烈地散发出自然地理气息，散发出用灰色青砖
    筑成的华贵京城气味，散发出秋天京郊明亮的山坡气味
    有如齐白石用惯了的一坨红印泥的小山诱惑
    问君如何有此感觉，有此遐想，受此诱惑
    因为我是这个雄壮的北温带的大国的国民
    这个秦皇汉武五代十国日出之邦的一个子民
    我的骨头，我的穿灰色土布长袍大襟小褂的祖先
    我的镜框里困难时期还只有灰色长袍可穿着出门的父亲
    我的善于分辨色彩背后的文化气息的鼻孔
    每年重阳过后，空中南飞的大雁排排划过
    就齐刷刷地发痒，发亮，张开，贪婪地争抢，吮吸那片
    平坦的，发亮的，可以扬鞭纵马的土地散出的种种
    成熟靡烂艳丽芳香庄重大气豪放和冷峻的气味
    是时候了，眼睛盯着天空，春去了，夏去了，冬在背后，现在是秋
    是秋柔软窈窕的季节的脖颈。是秋让人迷狂心醉的酡红颜面
    是秋抽出鞘来的锋利却温存的刀锋，是北方下降然而光辉灿烂的温度
    是每一个黄种人，每一个西伯利亚冰冻荒原以南的黄种人
    都知道那交叉，知道那种黄色光线倾斜灰色阴影上升的意义
    都知道那时光，那日脚骤短骤浓骤香骤艳激发出来的强烈迷狂
    哦，性成熟后，果实也成熟了，于是思想成熟欲望成熟感觉成熟行为成熟
    播种后浇灌后的收获，空旷苍凉碧翠茂盛枯黄凋萎后的屋宇床头洞穴怀抱
    大地的呼吸天空的话语雷雨的咆哮植物的笑骂动物的亲昵人儿的温存
    都收敛了，收拾了，收捡了，收藏了
    历史收敛成了一坡红叶
    地理收拾成了一树红叶
    文化收捡成了一枝红叶
    感觉收藏成了一片红叶
    全部搁在了那座梳妆台一般的皇城西北角
    搁在了大车挂鞭一般的长城西北口
    搁在了一个带有香味带有色彩带有温度的词语里
    搁在了一个略有地理历史文化知识的男性中国人的头脑里想象里欲望里
    那红叶，那红艳的山坡，红艳的树林，红艳的枝头红艳的
    莫名其妙的历史口红自然原色原始诱惑阴阳变换八卦来回
    然而此时全部的轰响与震动，都与香山无关，与红叶皇城阴阳八卦无关
    以上斑斓的分行汉字只是隔着北京香山三千里的深秋一点红的馈赠
    只是阵阵寒风中客厅外阳台上一片片将坠的爬山虎凛冽亢奋的吟唱。

                                                            2006-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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