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蛙声

几场不大不小的雨过后，周围的山上也见了隐隐约约的绿色，山看上去不那么苍凉了，当然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只要太阳一持续地照射，那些绿色就会迅速地消失。

连续几天夜里起来练拳，总听到远处有一些声音，象是鸟叫，但是仔细听似乎有不象。去年的春天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后来看到，小区后面的洼地里积了好多的雨水，去年的雨相对多了一些，想了很久，判定那应该是蛙声。

年初儿子离开的时候，有一阵子每天都去那洼地里。那里有许多野生的灌木丛，挺大的一片，钻进去，也有类似于森林的感觉。我曾经爬到树上去，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上午。但是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去那里了，因为一天看到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那个铁栏上有一个警方的牌子，说是这里面不允许进入，如有人闯入，属于犯法，会受到起诉。上面还有一个警方的免费举报电话。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今天早上外面又有些冷，不到十度，坐在院子里，突然想起午夜里的那些蛙鸣，决定去那洼地里看看。

那是一条小街的尽头，两米高的铁栅栏的另外一侧就是洼地了。远远地看到那栅栏那面的洼地，觉得亲切和兴奋，尽管记忆中还有那两辆警车的影子。现在是早上六点，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想都没想，迅速地从那栅栏上面翻进去了。胳膊腿还算利落，能找到点儿身轻如燕的感觉。

两个多月的功夫，这地方已经大变，首先是那些树木都长出了叶子，地上的野草也都长了好高。记起上次爬树的地方，想去看看，可是费了好大劲才钻进那片林子，因为那些野生的蒿草挺密的，没有等到进入树林，我的鞋裤子都已经给弄湿了。但是树林里的景象让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在那树林里我看到一大片开着的小野花，紫色的，白色的和粉色的，阳光还没有升起，即便升起了，恐怕也照不进这里，那些花静静地开着，有如梦幻一般。我就站在那里，也不大敢动，怕惊动了这些天生天养的野花，它们有一米多高，如果不是看到林子外面不远处那些被人丢弃的轮胎，塑料袋，这分明就是一个世外的仙境，一个没有被人破坏和污染的净地。

花朵是非常小的，如果单独的一棵拿出来，真的是不起眼，非常的普通，可是它们聚在一起，象一个小的彩色的花的水塘，最关键，那种静谧和天然，那种气氛，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站了很久，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回来的路上想，一个地方，如果有泥土，有水，有阳光，只要没有人的破坏，那里就是仙境，是世外桃源。世外是什么，就是没有人的地方吧？

到了家，猛然记起寻找蛙声的事儿，竟然完全给忘记了，看样子什么时候还得再去一趟……

 

踏响一路的蛙鸣

早上起来写了两首诗，心里却有些不平静，似有坐立不安状。想了想，昨天夜里一直是关于那片洼地里的幻想，想着想着就睡了，梦里似乎又一次回到那洼地里。况且这初衷是为了找寻那些蛙声。想到这里，丢下写了一半的电脑，索性就再去一趟那洼地。这岁数，什么事情想做就做，别留遗憾。

快走近那铁栅栏的时候，不觉想起陶潜的诗：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看来真的有点儿把这片洼地当成家园了。

今早是白雾弥漫，太阳要出来还未出来，天光看上去比平日里暗了许多。翻过那铁栏，要下一个三十多米长的近五六十度的斜坡。第一次和儿子下这坡的时候，颇费了些周折，太陡，脚下直打滑。如今的我经验丰富，全身放松，脚步不要迈大，越小越好，减少单脚独立支撑的时间，双脚着地会使表面积增大，也就增大了摩擦力。所以挺悠然地从那坡上下去，着实有归去来兮的感觉。

这一次想好了，先找青蛙，后看花，别犯昨天跑题的错误。

青蛙如今可是挺奢侈的东西，超市有卖的，太贵，从来没买过。心里琢磨着要是真的遇到了，一定会逮几只回来。只要不使用大规模化学武器，将这东西斩尽杀绝，弄几只吃掉，估计不会对它们的种群繁殖有太大的破坏。小的时候在姥姥家可是没少吃，后来插队也吃过。咱杀生不吃素，写诗读书不道学；喜欢植物，不是林黛玉；花开高兴，花落也不会哭；除了自然之外人类的那些信仰都不崇拜，骨子里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知青。

琢磨这蛙们一定是在最潮湿的地方，那就是洼地的中间地带，雨最大的时候，会形成一条河流的。

经年的雨水的冲刷，那地方已经明显的低下去了，表层都是沙子，想来所有的河流的形成应该就是这么一个初始阶段。沿着这全是沙子的河床，走出去了有两个多公里，但是根本就没有见到一只青蛙的影子，也没有任何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青蛙们真的有灵性，知道咱不怀好意，有杀机，所以全部都躲了起来？

太阳这时候已经升起了，但是还是很浓重的雾，所以看上去就是一个白色的光点，觉不出太多的温暖，倒是显得这雾更加的浓重了。放弃了寻找青蛙的企图，可就是一点的功利心都没有了，还是去看野花树木吧，它们没长腿，不会躲起来的。

于是离开了那河床，钻进那些灌木丛中。

一直认为这里的植物让人觉得陌生，但是我发现，这些灌木林里最多的两种树，杨树和柳树，那柳不是故乡的垂柳，属于那种山柳类的，已经开出了黄色的花，叶子也都出来，杨树的叶子圆圆的，颜色有些发蓝。还看到了一些开着大片白花的走马芹，只是长得不是很高。树和树是差不多的，无论东南西北。人和人也是差不多的，无论哪个民族。求同存异最好。领导用语：和谐。

看到一片黄色的野花，但是也是那种淡淡的黄，一点突兀都没有，和周围的树木，蒿草都是一种协调，浑然一体。我没有看到过春天里的江南的油菜花田，但是我觉得一个最大的不同就那颜色过于浓重，刺眼，刷上去一般，那花有太规整，每一颗的高度，形态有太相似。这野花就没有这样的，大小高矮，颜色形态都是不同的，错落的。所以人类的东西都有一个标准的问题：艺术一旦被标准了，生命力就没有了。一个人如果要是标准了，注定是一个没有个性的人了。标准是一个数学问题：1+1=2。这是一种虚幻，人类大脑里的一种虚幻，自然界其实没有这玩艺儿。

太阳渐渐高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膝盖以下彻底湿透，鞋里面有许多的水，冰凉，记起儿时在雨中淌水的感觉。

跳出了铁栅栏，街上已经有了一些人，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感觉到自己的形象的不雅。走着走着，觉得听到清晰的蛙鸣。心里说这怎么可能呢？离远了反而听到青蛙叫？

后来终于弄明白了，声音是从脚下的鞋里发出的，因为鞋里灌了许多的水，走起来发出有如蛙鸣般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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