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青山恨满青山》(26/28)情色描写纵横谈 作者:老例



  老路的《情满青山恨满青山》引起不满的焦点在于其“不尊重女性”的描写,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所谓“不尊重女性”的描写主要就是其二十六和二十八两章中,对小艳与桃子的“情色”描写。本来老路的文章远未完稿,小艳、桃子这两个人物(尤其是前者)塑造也尚未完成,不好就此说三道四的,但看目前坛子情形,似乎也该说点什么才好,而且我在楼下一条不经脑子的帖子也有引发骚乱之嫌,加上今天周末闲来无事,便就事论事——就二十六和二十八两章中的“情色”描写谈一点肤浅的看法。 

一 

  这两章中“不尊重女性”的描写当指关涉小艳与桃子的部分,具体点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 大可对小艳 
  在二十六章中,大可对小艳“不尊重”的地方大概指两处,一是他脱去小艳的衣服,使她“魔鬼一般迷人”的身体裸露眼前;二是他在小艳面前“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在对此评议之前,我们似乎还得确认一点:小艳本人的态度。在前者,小艳是“主动和顺从”的;在后者,小艳“根本没把它当一回事,她既不感到惊奇,也不感到害羞”。由此看来,二人是你请我愿的状态,难以得出大可对小艳不尊重的结论。 

(2) 大可对桃子 
  至于大可对桃子,那是二十八章中的描写,在这里,更难说大可有什么“不尊重”桃子的地方了,相反,桃子更似乎是处处占主动,步步紧逼,直至大可“虚伪的道德防线垮塌了”。即使是“露骨”的描写,也只是“我忽然伸手抱住桃子的臀部……感觉到她高度紧张的臀部肌肉、大腿肌肉以及腹部肌肉都在不停地颤抖”。此类描写,也谈不上大可有什么不尊重桃子的地方。 

(3) 作者对小艳与桃子 
  或许有人——其实也已经有网友认为——是作者的描写对女性(小艳与桃子)不尊重。我是极不愿意这样联系的,无论作者写的是“回忆录”还是小说,这样的联系都应该极为谨慎。但既然已有这样的议论,我想还是在此多说几句吧。总的来说,从至今为止的三十章,还是二十六、二十八章,都不可能得出作者对女性——尤其是小艳与桃子不尊重的印象。从技术上来说,作者对这二章“情色”的描写,是处处节制的。 

  如二十六章写大可褪除小艳的衣服时,大可并未迷狂,而是“非常感激她的顺从”,大概就因此,大可“没有及时脱下”小艳的小蓝花短裤。这是大可的自制,也是作者的节制。至于描写大可在小艳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小艳不把它当一回事,既不感惊奇也不感害羞——如果说以此表现这是顺着小艳是过来人的特点的话,那么紧接下来的描写,却就看出作者是有所用意的了:“她只顺带而又木然地看了它(指大可的裸体)一眼,就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伤痕上。这是一个很不适宜的情绪流失,或者说是状态转移。”请注意“情绪流失”、“状态转移”的说法——作者的节制之意图袒露无遗了! 

  二十八章中对大可与桃子“借种”关系的描写,更只是止于大可感觉桃子几处肌肉的颤抖,以及在桃子急促地说“好吧,好吧”。如果说这些描写(以及其他方面)体现作者(及大可)的“意淫”,那就只能回到样板戏的寡情无欲时代了。在此似乎得谈一下该章中老汉对桃子的态度。老汉与桃子是“老夫少妻”的关系,他对桃子,确实是不尊重的——就从他专横决定“借种”便可知。而且,从他对大可所炫耀他跟嫂子及嫂子妹妹的淫乱、跟四清工作队队长老婆淫乱的历史,也可见他是一个对女性极不尊重的角色。但不难看出,无论是大可还是桃子,对老汉这些劣迹都是持否定态度的。如老汉在向大可吹嘘他的淫乱史时,桃子出来,“狠狠瞪了老汉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喝了马尿就是屁话多。’”对于“借种”,大可也认识到这是“有悖常理”,并曾一再退缩。至于桃子的主动,与其说是接受老汉的“借种”安排,毋宁说是她自己看上了“高大英俊”的知青大可。 

  从以上的分析可见,作者应该没有不尊重女性的主观意图。不过平心而论,第二十六、二十八章(包括已完成的三十章)中,对小艳、桃子的塑造,对大可与小艳、桃子的关系,以及老汉与桃子的关系处理,似乎也处处令人有遗憾之感,确切说,都不那么清纯、不那么美好、不那么令人感到温馨、振奋……而这些表现,在众多有关知青题材的书写(包括本坛网友的帖子)中不为少见。那么,是否就可以说老路《情满青山恨满青山》的描写就失真了呢?我不这样认为,相反,我认为——就其前三十章看——更具有、至少不失于时代本质的真实性。 

二 

  《情满青山恨满青山》的语境是十分显然的——文革、知青大可“落难”的山区。黑暗、混乱、愚昧、残忍、狡诈、荒谬……之类当是这个语境“正常”的表现。因此,要在其中保持、体现清纯、美好、温馨、振奋……确实不易。也因此,作者笔下的人物及人物关系,都是带有时代痕迹的缺憾的。基于该文创作还在进行中,人物塑造远未完成,我想在这里还是不要深入剖析为好。只简而论之,无论是男主角大可、女主角尹小艳,还是众多的林场职工与知青(更不用说笪书记),没有一个是高大全形象,都在言行甚至本质上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而这些缺陷,无不体现、折射出时代本质的影响。你很难简单地说他/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认为,在二十六和二十八章中,作者对小艳与桃子形象的把握是颇有分寸的,其形象的塑造是颇为成功的。如在二十六章,小艳与大可偶遇,颇显尴尬,这无疑暗示她有对不起大可的隐情。她招待大可到宿舍吃饭,既有友情或恋人的关系,也不无歉疚心理。然而当大可直接了当要求“亲热”时,她却是“厌烦”地拒绝,这表明还是有女性矜持原则的。到后来“主动和顺从”接受大可亲热时,由于大可身上的累累伤痕引起“情绪流失”、“状态转移”,于是便专注于大可的伤痕,替他难过、流泪,甚至说出“那帮人真狠”。由此,不仅,遏制了“情色”的泛滥,更带出了残忍荒谬的时代本质,同时也表明小艳在人性本质上依然有其真诚纯洁的一面。 

  二十八章中的桃子,是跟大可年龄相仿的村姑,她年轻健美,却成了山区老汉的少妻。这无疑是具有时代悲剧性的关系,于是,也就埋下了她在“本性”上对大可不可遏止的投入。老汉的“借种”计划,更激发了她的主动性与积极性。然而,作者对桃子的塑造,还是颇有层次颇有分寸的。她刚出场时是“目光有些黯淡,精神萎靡不振”的,后来在与大可的目光交流中,便流露出“微微的笑意”,而且是从中“隐藏着桃子作为一个年轻女人特有的灵气”。这些描写,既表明她对大可的好感,也透露她在那个时代被压抑扭曲的女性本质。她或许有“性”的向往、需求,但她并非淫荡之辈,她跟大可发生关系,虽然也是基于她对大可的好感,也是由于这是老汉的“借种”安排。老汉和桃子都一再强调桃子是“挑人”的,可见桃子不是“随性”而是“任情”。这样的处理,应是将桃子形象的损害降到最低点。 

三 

  无论作者是写回忆录还是小说创作,这两章里隐然体现了作者自觉或不自觉地历史反思及艺术审美意图。 

  这个表现,在二十六章更明显。当小艳裸露在大可面前之际,作者迅即宕开一笔,转入今天“我”的议论:从当今世界的异常开放,联想往日手抄本《少女之心》,到深圳特区有关性文化的科普展览,由此反思我们民族传统以来对性的认知。除去其中一些对小艳“小蓝花短裤”的叙述(后面再讨论),这里对性文化的议论、认知,在性学与史学的层面上考量,并非是无稽之谈。 

  又当大可在小艳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却因小艳关注他身上的伤痕而感动透露笪书记另有女人时,作者又来一段插叙,由“若干年后”(因该还是在文革)一位作家失败的风流韵事,反讽“我”与小艳之间“正在进行式”的“败笔”。这样一些插叙,显然有一定程度的历史反思意义。二十八章中,大可在桃子央求下,“脸热了,因为酒,因为羞愧,因为卑鄙,更因为欲望……我那虚伪的道德防线垮塌了,生理的欲望像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势不可挡”。这与其说是对当时大可表现的描写,不如说是作者站在今天的立场对当时事件的反思、忏悔、批评。 
  
  要注意的是,作者在文中运用近乎黑色幽默(简单说是以调侃轻松、感情淡化的语气去反映悲剧)的笔触去描写、叙述、议论。这样一种笔触的运用,一方面拉近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聊天、调侃的方式),一方面却又拉开了作者与描写对象的距离。后一个距离,既是历史反思距离,又是一个道德安全距离,还是一个艺术审美距离。 

  比如二十六章中颇引起争议的关于“小蓝花短裤”和“该死的裤带”的叙述,异议者大概认为是“意淫”,温和者则理解为作者“说实话”,我认为这是作者的自我调侃、自我反讽,甚至是自我忏悔、自我批判。很简单,从这些叙述的字里行间,并不可能得出作者欣赏、支持这些做法的意味,而恰是相反! 

  这样一种文笔,也使得作者在“情色”濒临泛滥之际,跳脱开去,信马由缰地神侃开去,不露痕迹地营造了一个道德安全距离。从上面说到的两个关节眼作者插入议论便可见作者的苦心。同时,这样一个距离也是艺术审美距离。不管怎么说,赤裸裸的性描写只能引人反胃恶心,点到即止,乃至意在言外、尽在不言中,总是略胜一筹。当然,读者从中产生“意淫”的念头也是不可避免的,但作者似乎可以不负责任的——就像曹雪芹不必为《红楼梦》引发诸多效果负责任一样。 

  总而言之,从老路《情满青山恨满青山》二十六与二十八章,实在是不可能得出有什么“不尊重女性”的结论。虽然该大作尚未完成,其“情色”描写也尚未结束,但从其《情满青山恨满青山》这一标题看,其关键点在“情恨”,即使有“色”,亦不至于泛滥成灾。我相信,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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