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焚坑之事没商量·政治课怎么了? 作者:林子搜集


 

焚坑之事没商量

作者:张鸣

来源:作者新浪博客

先秦法家,到了韩非这里,已经演变成绝对君主主义,大有三忠于四无限的味道。所以,在奉献了学说之后,在深爱其学说的秦王嬴政这里,他也只能死了,好让他誓死忠于嬴政一个,别便宜了别人。韩非子的信徒李斯,在秦统一之后,推动秦始皇焚书坑儒,也是应有之义。战国时的儒家,信奉的是君臣相对主义,君当臣为国士,臣才能为君效命,如果君主待臣如草芥,那么臣子也可以当君主如仇寇。所以,韩非子非儒,因为儒以文乱法,坏了尊君的规矩。那么,找个借口,把讨人嫌的儒生坑掉,按道理也该是令他们快意之事。

但是,坑儒是在焚书之后的一年发生的,主导者是皇帝,不是丞相。事情的缘起,不是儒生议政,对皇帝的政策说三道四,而是姓卢姓侯的两个宝贝,为秦始皇找仙药,花了皇帝不少银子,结果当然找不到,溜之乎也。开溜之前,还放出话来,讽刺了皇帝几句。联想起徐福带了三千童男童女,大批的物质,出海找神仙,也一去不返。被骗惨了的秦始皇,不由得不怒。卢、侯两位,无疑都是读书人,但到底是方士还是儒生,已经无从考证。

我们知道的结果是,秦始皇盛怒之下,抓不到该抓的,就拿他们的同类出气。三木之下,严刑拷打,让他们招什么还不招什么?诸生转相告引,牵连多至460余人,一并都给坑了。后来又抓的,还稍微客气点,都给发配了。这些人里,肯定有儒生,但整的重点却是方士。后世说坑儒,实际上是夸张,这个夸张,是受前一年焚书的影响,因为焚书的重点,是跟儒家有关的诗书和史书。再加上,后世所谓读书人,儒生是代名词,但在当年,并不是这样的。

孔夫子当年,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后辈门徒,居然被骗钱的方士牵连,大批丢了性命,多少有点冤枉。但是,只要秦朝存活一天,儒家之徒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春秋战国之际,儒墨号称显学,但最终都没有显过法家。法家其实是从儒家脱胎而来的,但这个恶胚胎,长大之后,居然欺师灭祖,把个儒家当敌对势力来对待。只是,在这个政策里,所谓的焚书坑儒,焚书才是重点,坑儒,不过是一个点缀。

当年焚书,针对的是两类书:一、史书,除了秦国史之外,全烧;二、诗书百家语。不仅烧,而且今后不许人提及。谈及历史,就是以古非今,要族灭。谈起诗书百家语,则弃市(杀掉弃之于市,示众)。所以,读书人即使没有被坑,也没有被发配,肯定也不能靠自己的知识过活了。春秋以来将近五百年的私学传统,到了秦朝,就被迫中断。读书人唯一的出路,是学点技术,医药、卜筮、种树。再就是学法律,还只能放下架子,跟着官吏学。

所以,坑掉的那460个人,只能算秦朝文化禁锢政策的一点无意之中的补充。更多的是为秦始皇泄愤,泄对那些骗人的方士的愤。从这个意义上说,1949年以后,好些为秦始皇辩白的学者,说的也不完全错。相对于坑儒而言,烧书的危害显然要大得多。对于诸子百家和各国史书,伤害尤其明显。

儒家经典,儒生是可以背诵的,即使文字版被烧掉,凭着记忆,也可以写出来。但春秋以来流传下来的各种书籍,在没有印刷术之前,每每有各种各样的抄本,人们也不大可能把它们都背诵记熟。而且竹简形式的书籍,收藏不易,隐藏更不易。秦朝拥有一直延伸到乡一级的政府,有如狼似虎的官吏,只要政府令下,这些书的大部,肯定大部分就给毁了。保留在皇家图书馆的抄本,虽然还在,但秦末大乱,项羽进咸阳,也给付之一炬。

烧书,杀人,都是为了毁掉民间讲学的传统,进而毁掉春秋以来的文化。仅仅在法令学习的意义上,恢复过去的王官之学的面目。从此而后,只有官府才有书,书只是法律书,想学,只能跟官吏学法令,进而成为预备官吏。所以,秦人就业,除了农工商之外,还有“学为吏”一途。除此之外,就是做医卜,靠治病打卦混日子了。

这样的社会,当然特别没劲儿。不仅对先秦之世,是一种大反动,就是对于秦自己之前的社会,也是倒退。因为,连吕不韦的《吕氏春秋》,此时也不能读了。幸亏秦朝二世而亡,否则,读书人这样过日子,岂不是跟蹲监狱差不多了?当然,在暴政的高压之下,这样的日子也是能过的,因为,坐牢受刑的担忧,已经压过了日子本身的枯燥。

                                                                    2015-01-24

 

政治课怎么了?

作者:张鸣

来源:作者新浪博客

列宁主义的国家喜欢玩意识形态,玩的手法单一,就是宣传,灌输。不管你的感受如何,喜欢或者讨厌,我就是大喇叭天天嚷,学校里天天教。记得小时候,每个单位,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大喇叭,偏僻的地区,可以没有路,但有线广播一定要有。早中晚定时大喇叭肯定响起来,不听也得听。有毛主席最新指示发布,干部还得把人都集合起来,一起听,听完开会谈学习体会。

而知。这种状况,政治课老师当然知道,主管部门知道,坚持要设置这些课程的大领导,想必也知道。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上面的人未必就不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当然,拿掉这些课程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的课程,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种标志国家变没变颜色的象征。这个国家有些人非常奇怪,他们不管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走上了他们一贯反对的资本主义道路,却只盯着某些外表性的象征,只要这些象征还在,他们就会自我安慰,国家还没变颜色。保留意识形态原状,换一种宣传教育的形式可不可以?好像也不行。顶多,培养一些能言善辩的讲者,让所有的政治课老师跟他们学,让课堂生动起来。然而,这样的技术性改进,尽管主管者大力推进,进展却相当有限,课堂效果也依旧不佳。在某种程度上,这样僵化的政治课,已经成为成千上万相关人士的饭碗,吃这碗饭的,有任课老师,有主管领导,有编教材补习教材,和出版买卖教材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碗饭只能这样吃,才可以,后来改革开放了,大喇叭渐渐消失了,但学校里的灌输式政治教育,却依然我故,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在听者一面,其实跟大喇叭效果差不多,反正老师上课灌,听与不听,我都照样灌,你不来,我点名。反正考试不及格,或者出勤率不高,老师不让你考试,一科挂了,你就没法毕业。

换一个吃法,需要动脑筋,太累,他们吃不了。中国的事情,只要到了涉及一部分人饭碗的时候,就只能因循守旧了。别说改掉,就是改善,也是不可能的。其实,身在其中的人们,倒未必对政治课有什么感情,一点都不热爱,但这是一个饭碗,一个有时候获利甚丰的饭碗。别的不讲,单单考研政治课的补习,就让好些人发了大财,可以包飞机到处办班讲课。至于编教材,动辄发行上千万,谁能比得上?中国的事,只要谈到改,就难,政治课,要删要改,难上加难。其实,政治课就是灌输,就是强制,在毛时代,这样的强制灌输,效果尚且不佳,何况在今天,这个国家至少窗户已经打开,进入互联网时代,尽管有防火墙,翻墙也不难,再这样灌输,强制,人的反感,可想而知。这种状况,政治课老师当然知道,主管部门知道,坚持要设置这些课程的大领导,想必也知道。

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上面的人未必就不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当然,拿掉这些课程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的课程,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种标志国家变没变颜色的象征。这个国家有些人非常奇怪,他们不管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走上了他们一贯反对的资本主义道路,却只盯着某些外表性的象征,只要这些象征还在,他们就会自我安慰,国家还没变颜色。

而知。这种状况,政治课老师当然知道,主管部门知道,坚持要设置这些课程的大领导,想必也知道。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上面的人未必就不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当然,拿掉这些课程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的课程,已经成为一种象征,一种标志国家变没变颜色的象征。这个国家有些人非常奇怪,他们不管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走上了他们一贯反对的资本主义道路,却只盯着某些外表性的象征,只要这些象征还在,他们就会自我安慰,国家还没变颜色。保留意识形态原状,换一种宣传教育的形式可不可以?好像也不行。顶多,培养一些能言善辩的讲者,让所有的政治课老师跟他们学,让课堂生动起来。然而,这样的技术性改进,尽管主管者大力推进,进展却相当有限,课堂效果也依旧不佳。在某种程度上,这样僵化的政治课,已经成为成千上万相关人士的饭碗,吃这碗饭的,有任课老师,有主管领导,有编教材补习教材,和出版买卖教材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碗饭只能这样吃,才可以,保留意识形态原状,换一种宣传教育的形式可不可以?好像也不行。顶多,培养一些能言善辩的讲者,让所有的政治课老师跟他们学,让课堂生动起来。然而,这样的技术性改进,尽管主管者大力推进,进展却相当有限,课堂效果也依旧不佳。在某种程度上,这样僵化的政治课,已经成为成千上万相关人士的饭碗,吃这碗饭的,有任课老师,有主管领导,有编教材补习教材,和出版买卖教材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碗饭只能这样吃,才可以,换一个吃法,需要动脑筋,太累,他们吃不了。

中国的事情,只要到了涉及一部分人饭碗的时候,就只能因循守旧了。别说改掉,就是改善,也是不可能的。其实,身在其中的人们,倒未必对政治课有什么感情,一点都不热爱,但这是一个饭碗,一个有时候获利甚丰的饭碗。别的不讲,单单考研政治课的补习,就让好些人发了大财,可以包飞机到处办班讲课。至于编教材,动辄发行上千万,谁能比得上?

中国的事,只要谈到改,就难,政治课,要删要改,难上加难。

                                                                           2015-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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